两缕微弱的火光行走在暗道里,火光扫过两侧墙壁,墙壁上洇着潮湿的深色。一滴水珠从眼前怦然砸落,云晏抬首看去,石顶的壁画上细满了圆润透亮的水珠,仿佛镶嵌了无数颗珍珠。
杨羌转身,顺着云晏的目光看去,火折子的光扫过石顶,眸底不禁闪过一丝诧异,“这是……”
“杨将军见过这个图案?”
杨羌颔首,“我在一本南疆异闻录上见过这个图案。传闻百年前的南疆王肖吾开提十分宠爱王后,本以为二人可以相濡以沫,白发偕老,可王后却因难产而早逝。肖吾开提遂为她建造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陵宫,将他的王后葬于陵宫之中,不久后肖吾开提也随王后而去,臣子们顺应肖吾开提的遗愿将他们合葬。”
火光缓慢地描摹着图案,粉杏簇拥中,两只金雕依偎枝头,比翼双飞。
“这个图案便是陵宫入口处的壁画。书上写道,这壁画上的两只金雕便是肖吾开提和王后的化身,寓意夫妻二人厮守长眠。”
“想来郎侍郎也如这般深爱亡妻。”云晏将火折子的光投向杨羌,微弱的火焰照着杨羌茫然的眼神,“可为何郎侍郎要将对亡妻的深情藏于这阴暗无光的地下呢?”
杨羌蹙起剑眉,硬朗的面容在昏暗中半明半昧。杨羌没有应声,转身继续向暗道深处走去。
百步走至暗道尽头,杨羌用力去推尽头石壁,石壁纹丝不动,“是死路。”
云晏往回路走去,“再找找其它地方。”
火折子的光徘徊在暗道两侧的石壁上,指尖抚过石壁上凹凸不平的砖块,推了推,只听一声机关运转,石壁向内旋开,一间暗室现于眼前。
“杨将军。”杨羌走来,向暗室看去。
一间狭小密闭的暗室内,形形色色的武器挂满石墙,正中央是插满长钉的床榻,地上是鲜血淋漓的罗衫襦裙,依稀可见撕扯过的凌乱。
云晏疾步走出暗室,双手紧攥成拳,隐隐战栗。
云晏缓了一口气,依旧背对着暗室,“杨将军,看来传言非虚。”
杨羌双目充血,额角青筋毕露,含泪沉叹。
“此地不宜久留……”云晏转身之际,杨羌擦肩而过,袍摆飞扬,带起阵阵阴冷的肃风。
云晏急忙收住目光,迅速往回路走去。
“我这就回去将此事上报给太子殿下,今日有劳杨将军带路了。”云晏于别院门前拜别杨羌,语罢,笙歌随云晏登上马车。
“晏郎君,我们接下来是去太子府吗?”笙歌问。
云晏挑眼看向笙歌,“你想见太子?”
笙歌微怔,随即低首,“小的听晏郎君要将此事上报给太子,便斗胆问一句。”
云晏唇角微勾,闭目靠着车壁,无奈叹道:“我本不愿去太子府,可太子那边又催得紧,看来今日是非去不可了。”
马车于太子府门前停下,云晏下车,整理好衣袍,便对门口小厮道:“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可在?”
云晏对小厮眨了眨眼,小厮看了眼云晏身后的笙歌,会意道:“回郎君的话,太子殿下进宫去了。”
笙歌在心里松了口气。
“那刘太傅可在?”
“在的,小的这就带您过去,这边请。”云晏随小厮进府,笙歌紧跟其后。
笙歌环顾四周,院中多乌桕。
笙歌蹙眉埋首,道道印痕划过手背,半掩在袖袍之下。
云晏阔步迎向刚从书房里走出的刘观雾,刘观雾先是一愣,正要俯身行礼,却被云晏紧紧抓住手臂。
刘观雾吃痛,正要开口,却被云晏抢先一步:“刘太傅,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呐。”
云晏抱住刘观雾,悄声说:“配合我。”
刘观雾虚起眸子,目光投定笙歌片刻,眉眼蓦地扩散,随即用力拍向云晏的后背,厉声一句:“晏郎君,你这样成何体统!”
云晏的眉眼瞬间拧成一团,颈侧青筋暴起,推开刘观雾,“刘太傅这手劲……怕不是属牛的。”
刘观雾得意展笑,转身推开木门,“晏郎君,屋里请。”
笙歌驻足门前,云晏转身看去,“你也进来。”
“还是不了,小的于府邸门口等您。”笙歌没敢抬眼,只埋着头。
云晏想了想,“也好。若是被太子看见,指不定要找你问一通,你还是回马车上等着吧。”
云晏摆摆手,笙歌匆忙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