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秋茂华与杨羌的谈笑声,余光收回,云晏启唇:“可婧娘早已身亡,少府监该不会相信人死复生之说吧?”
窦思明急忙解释:“下官自是不信。只是以下官所见,笙歌和婧娘总有相似的地方。下官时常在想,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茫茫人海中难免会有两个极为相似之人。”
云晏故作沉思,“少府监所言不无道理。”
“殿下,下官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听闻殿下先前屡次请笙歌去府上,不知殿下可有发现什么?”窦思明打探了句。
“我倒是未曾发觉有何异样。”云晏抿了口酒,淡淡道。
窦思明见云晏的目光投向扬袖起舞的优伶,便识趣地退下了。
宴席散去,秋茂华拜别杨羌。见四下已无他人,便转身迎向云晏。
“殿下。”秋茂华恭敬行礼。
“坐。”
秋茂华拂袍落座,“殿下,下官于杨羌口中得知……”秋茂华欲言又止,弯起的细眼微瞟了下。
云晏会意,削白的指尖提着盏口缓慢落桌,“放心,待此事解决,我定会升你为寺正。”
“多谢殿下。”秋茂华展笑。
“殿下果真英明,那杨羌确是个善恶不分之人。方才下官与他谈及郎仲,他的言语间尽是对郎仲的夸赞。”
“杨羌是如何夸赞郎仲的?说来听听。”
秋茂华瞥见那薄唇挂着笑,语气更是难抑欣喜,“听闻郎仲是元熙十一年的状元郎,博学多才,文情过人。当年的殿试,他便是以一首七言绝句夺得榜首。迄今,他的那首七言绝句依然冠绝都城。”
云晏睨了眼秋茂华,“这与杨羌有何干系?”
秋茂华为云晏斟酒,“殿下莫急。杨羌此人虽是武将出身,但他喜好学文人那般吟诗作对。听闻他自小便跟在郎仲身边读书吟诗,郎仲不仅是他的舅舅,也是他的老师。下官有幸读过他写的诗,确是得了郎仲的几分真传。”
云晏微微颔首,“看来杨羌同郎仲之间更多的是惺惺相惜,难怪杨羌对郎仲这么死心塌地。”
云晏喝了口酒,挥袖示意秋茂华退去。见秋茂华全无退避之意,便冷声问:“还有事?”
“殿下,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笙歌?”
秋茂华知道笙歌如今在太子府,料想笙歌的身份定是不一般,便只敢小心翼翼地问。
笑意尽失,云晏冷睥了眼秋茂华,便拂袍离席,“若想平步青云,不该问的就别问。”
那苍蓝身影走出厢房,秋茂华鄙夷地啐了一口,“都是狗,有什么好显摆的。”
秋茂华甩开衣袍,踢掉挡路的酒壶走出梅花厢。恰逢两名伶人走过身边,秋茂华认出其中一人是燕儿。
“笙歌会不会已经……”一名伶人面露担忧。
燕儿悄声回:“放心,笙歌前些日传信给岑娘子,说她一切安好。”
“可这一入大理寺,便是生死难料。我听在大理寺当差的狱卒说,审讯笙歌的人乃是当朝太子。”
燕儿将手搭上身旁伶人的手臂,安抚道:“笙歌是清白的,我相信太子殿下定会明察秋毫。”
伶人轻叹了声,“但愿笙歌能平安无事。”
燕儿侧过头,偷偷抹去眼尾的泪珠。
秋茂华阔步追去,猛地握住燕儿纤细的手腕。燕儿登时一惊,正要奋力甩开,却听秋茂华温声道:“燕儿,我有事要问你。”
不等燕儿开口,秋茂华便硬拉着燕儿回到梅花厢。
“秋郎君,秋郎君,您慢点。”燕儿疼得直皱眉,连声音都绞在一起。
秋茂华左右张望了眼,见门口无人,便将木门从里面拴上。
燕儿见此,心头更是惊慌,却只得怯生生地问:“秋郎君,您找小的是为何事?”
秋茂华转身,本想露出亲和的笑容,却偏偏被脸侧的横肉挤出一抹奸笑,“燕儿别怕,方才听你说笙歌是清白的,便想来问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秋茂华走近燕儿,燕儿连连畏退。见秋茂华俯身倒酒,燕儿方松口气。
秋茂华递给燕儿一杯酒,“若笙歌当真是清白之身,届时我定会想尽办法救他出来。”
燕儿抬首看去,秋茂华的眉目流露着前所未有的真诚,燕儿信以为真了。
燕儿接过酒杯,目光荡漾在水面上,“秋郎君,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老子……”秋茂华急急改口,“我可是大理寺司直,过不了几日,我便会升寺正。届时,大理寺中的所有刑案定会经过我手。”
燕儿原先黯淡的瞳眸瞬间明亮,“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