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疲惫地蜷缩在汽车后座上,想起刚刚和柳未珂交手时,她为了保持神志清醒,竟然毫不犹豫地割伤了自己的腿。对自己尚能如此心狠,将来一定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我,绝不会输。”那孩子说这话时决绝坚毅的神情,让她想起一个故人。
二十三年前,六月雪把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扔在了荒郊野岭,她流着泪听她呻吟、咒骂,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留她一人忍受彻骨的痛楚和冬夜的寒冷。
“终有一天,会有人替我惩罚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你和鬼目将会被冤魂日夜缠绕,不死不休!”
想起那张沾满血渍的脸,六月雪攥紧拳头哆嗦了一下,身子蜷缩得更紧了。就是从那天起吧,她丢失了自己最后一点良心。可自己没有错,她只是盲目疯狂地爱慕着鬼目而已,想见他开心的样子,想他多对自己露出一丝笑容。匍匐在那个人的脚下,仰望了他数十年,可怜卑微如自己,上天也不忍责怪吧。
付微姐姐,也求你,宽恕我吧。六月雪突然感觉到有湿润冰凉的东西从眼角划过脸庞,自己是哭了呢,太多年没有流过泪,都快忘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伤害过太多人,从没有丝毫的痛苦和愧疚,付微的重伤并非自己造成,她却耿耿于怀。她尚怀有一丝侥幸,就是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付微会被人救起,从此安然地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而不是曝尸荒野。
可是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没有来找鬼目和自己报仇呢?还有那个叫柳未珂的孩子,眼睛长得像极了付微。“付微姐姐,那孩子是你派来的吗?是你让她对付我们,替你和你的丈夫报仇吗?”六月雪喃喃说着。
车子突然停下,李旻一瘸一拐地走下车,打开了车门。他的手因为疼痛蜷缩在一起,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如何忍耐着开了那么久的车。“你怎么样了?”
“暂时死不了。为什么停车?”六月雪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平静地问着。
“我被他们的车一路追到了这里,这竟然是个孤岛,没有船舶和直升机我们根本离开不了这里。”李旻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生怕维安局的人突然从哪里窜出来。
“真是没用啊。”六月雪强打起精神走下车,望向不见边际的深海,轻蔑地说着。此刻天色已晚,周遭寂静无声,目之所及皆是幽暗荒凉的景象。刺骨的寒风侵袭到她单薄的衣裳里,她微微耸肩哆嗦了一下,靠着车子蹲了下来。
李旻涨红了脸,但还是强忍住怒气说:“我们两个都行动不便,如果被维安局的那帮人发现了只怕再难以脱身!鬼目怎么还不派人来救我们!”他神情焦灼,一瘸一拐地在六月雪身边徘徊。
“急什么,看看你的样子,ICV的人还会怕死吗?”六月雪抬起头来厌烦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女人,永远都仗着鬼目的信任对自己趾高气扬。在整个组织里,年轻的男人忌惮她的地位,年纪稍大的男人被她的美貌蛊惑,只有自己厌恶她到骨子里,一把年纪的老女人,顶着一张十八九岁的面孔,想想就恶心。
“要不你先留在这里,我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李旻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温和,不让她发现自己的愠怒。
六月雪冷冷地望着他,依旧是那副与生俱来的高傲姿态,她轻嗤道:“怎么,嫌我是累赘,想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吗?石斛,你最好别想着一个人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