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队追兵靠近了，看到我们藏身的地方易守难攻，无法放马奔驰，便派出了两骑当先，好摸清楚了情况。
“让那俩小子再近些。”
胡诣真是能沉得住气，水平和我之前参加叶榆人抵抗姑缯入侵的那些业余武装大小头目相比，高出了多个段位。
对方的两骑小心翼翼，狐疑地打量着雪地上的脚印和血滴，又看向我们埋伏的险峻所在，互相交谈了什么，手持张开的弓箭，分开了左右的距离，让马向前挪动。
突然间，他们加速了，大概是想快速查明情况，减少自己的危险。
一片弓弦响动，我们先出手了。
虽然我们的箭法应该不如从小策马弯弓的对手精良，但我们是一个完整的作战小队，从蜀郡赶来的一路上接受过各种严格训练，不久前的狩猎和团战狼群也算是磨合，那两个月氏人尖兵从马上栽了下去，每人都中了不下两箭。
“继续。”
我们快速搭上了羽箭，瞄准了想跑的目标齐射，又射中了对手，看着那两个尖兵跌跌撞撞地彻底倒在了雪地上。
“弄死了两个！什长，我去把他们的马儿牵过来。”那个蜀人同伴笑得有点傻呵呵。
“你小子不要命了！都听着，没我的军令，谁也不得轻举妄动！准备弓箭。”
远处的那队月氏骑兵看清楚了情况，他们的头目一挥手，便集体向上冲驰过来了。
不过，纵横的丛石还有树木阻碍了对手的冲击，让敌人无法像在平原上或是开阔的山坡上那样随心所欲，他们最终还是勒马在下面，胯下的战马没有马鞍和马镫。
一部分的骑士下马，弯弓瞄着我们藏身的方向，散开来了冲上来；其余的同样是马上挽弓如月，随时可以再度看准了驰骋增援。
眼看着敌人就到了不足二十步远近，我们的十夫长还没有发声下令，我感到冷汗顺在脊梁骨往下淌，空气仿佛也凝固了。
“放箭！连续放箭！”
“嗖嗖嗖”，箭矢纷飞，我们射出去的以及对方回敬来的。
我被人一把拉偏，一枝利箭擦着我的脖颈右边划空而过，若不是伍长乔虔眼疾手快，我可能已经被月氏武士的犀利一箭给“爆头”了。
“跟我上！宰了他们。”
我们的十夫长左手持着盾牌，右手挺起了利矛，身先士卒地踊跃上前，稳狠准地结果了对方的一个青年人。
胡诣比我的真实年纪还大了不少岁，真正是条勇毅果决的秦国汉子！我的队友里还有老兵的，此刻真的是需要先和异族的乌氏兵将拼命了，于是不管是赵国的还是楚国的战俘，也跟着勇猛地冲上去了厮杀。
我们的兵器占了便宜，基本都是杆柄长大的矛、戈和铍，对方的肉搏武器是短小的刀剑，近距离遭到我们的白刃突击，损失远比刚才的对射惨重。
“快速解决了他们！不然下面的援兵赶到，我们更麻烦……”胡诣在高声呼喝。
侧面的月氏汉子逼得那个蜀地队友手忙脚乱，我一铍戳去，对方后背多了个血窟窿，身子仆倒在雪地上，滑溜了向下些，热血汩汩冒出。
“谢谢励老哥。”
“小心些。”
我又和一个魏国战俘身份的队友齐心协力砍翻了两个对手，一枝箭咬住了我的左臂，增援的敌人已经上来了。
我摇摇欲坠，却突然脑子里恍然大悟：怪不得什长胡诣带着我们从藏身的石头和大树后冲向前打白刃战的，他怕的就是敌人的后队赶上来，形成以多打少局面，那样我们将更狼狈，尤其是对方的弓射本领要大大强过我方。
我从前写的网文小说就有军事战争题材的，但那是纯粹的纸上谈兵；在叶榆人对阵姑缯武士的战斗中也算是个战士，现在看那不过是接受最开始的洗礼。
我觉得应该用心学习战争，李牧将军生前给我讲述过些他的为将之道，还有对战争与和平的理解，而秦军十夫长胡诣，则是在战场上现身说法，让我领会到一些战术和他的临机决断。就拿刚才主动突击来说，真的是时机稍纵即逝。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听来让人精神大振，是进军鼓，“闻鼓则进，闻金则退”。
“胡老哥，我们的队伍开出来了！”伍长乔虔向顶头上司报告。
“大伙鼓把力，杀退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我因伤口流血而身子发软，却看到五六个伙伴越战越勇，对阵的月氏武士顶不住了，掉头冲向下面他们的马匹所在处，还有人边逃边口嘬唿哨，听话的战马奔来迎接主人。
除了附近死伤枕籍的那些敌人，逃到下面的月氏武士们纷纷上马，我那些勇猛的伙伴们追上去，将没来得及溜掉的两个家伙从战马上打落雪地上，连人带马都成了俘虏。
长城外的一片雪原上，秦军的步兵阵列，还有两侧的战车队，在稳步又坚定地向前开进。
对阵的月氏人骑兵也全都散开了成几行横队。
看旗号，出战的步兵大队就是我们的那个五百人队，大概我们的百夫长也向五百主的秦尉报告了，我们和另一小队早上便出塞打柴了。
“迅速打扫战场，替受伤的伙伴简单处理伤情，然后出发靠近关塞。”胡诣的最新命令简单明了。
“要不要砍下他们的首级？”一个原先的楚国战士请示。
“他们又不是啥甲士的，唉~。算啦，夺走他们的战马、刀剑、盾牌，我们就走。大雪天的，尸体都在这儿，等我军击败了他们的主力，我会带着当官的来这里见证咱们的战绩，各位的功劳我心里有数。”
伙伴们得到了更详细的指令，纷纷动手。
“励哥，我帮你拔下箭头，忍着点。”
“哎呦~”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就好了，我帮你包扎下，你刚才救了我。”蜀人同伴不再惦记军功，而是牵挂着回报我的袍泽之谊。
我能行动了，上前剥下了地上一具尸体的皮袍子。
“励哥，你剥死人衣服干吗？”
“傻子，你也剥下一件啦，这东西穿着才扛冷的。”
那个蜀人同伴楞了下，也学着我的样子动手了。我又从月氏阵亡者的双脚上剥下了靴子，搁到袍子里一股脑地包起来，挎在了身上，最后又掰开尸体的手，抢走了一把锋利的短剑。
长城外的战场上人沸马嘶，双方的兵将大打出手。
我们这一小队秦军，在十夫长和两个伍长带领下，牵着俘获的战马和两个活着的战俘，带着其他的战利品和猎物，快速地向东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