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源城,傅府。
傅秋这个人,是很矛盾的,他本人刚正,可偏偏出身世家,自家人特别爱作孽。整个彭城郡几乎都傅家祸害过,要不是傅家的私军还有些战力,彭城傅家就不存在了。再往南,就是越国。越国人一直是想越过大江的,彭城郡就是边军前线。
“报!”外面有下人来报。
“老爷,彭城郡马家马水蓝前来拜见。”
傅秋:“马水蓝,今天在朝堂上听到过这个名字。让他进来。”
此时的马水蓝,一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浅笑嫣然间似乎有一丝女儿之态。可一听到粗嗓子的声音,傅秋就不这么想了,这家伙是个纯爷们儿。
马水蓝:“彭城马水蓝见过傅相爷。”
傅秋跪坐着,请马水蓝来喝茶:“小郎君何以来拜见老夫啊?”
马水蓝很快就展示演技,眼泪夺眶而出:“小子是来认亲的。小子仔细查了家谱,马家自古以来就多次同傅家结亲,小子的祖母就是傅家的,名讳叫傅冬果。”
傅秋:“家谱信物拿来我看。”傅秋就很认真的翻阅起来几卷木简。从木简上来看,马水蓝是傅冬果的孙子无疑,只可惜是庶出的;从信物上看,确实是傅家给傅冬果的陪嫁,还是傅秋亲自选的;从细节描述来看,对的上,傅冬果左臂内侧确实有一个红桃胎记......等等等等,全对的上。
宝玉教导过马水蓝:‘人哪,最好的伪装就是不伪装。所以,你到了傅家,就实话实说。’
马水蓝:“舅爷爷啊,请受孙儿一拜。孙儿本是庶出,无缘继承家业。奈何因缘际会,认识了一些朋友,这两年才回归马家。不想,马家已被乱民攻破。孙儿就组织人手,重立马家,加之有一些资财,总算是又在彭城郡立起来了。”马水蓝就开始声情并茂的讲述起来,给人十足的画面感。
傅秋动容了,很是惊叹这小孙子的能力:“孩子,起来。马家有你,我那老姐姐和姐夫也算是没来世上走一遭。既然已经是到傅府了,傅府也是你的家。对了,你说你自己组织了队伍打击贼寇,你的队伍有多少人马?”
马水蓝越说越起劲了:“此事不敢瞒着舅爷爷,我的队伍有一万五千人马了。不敢说都是百战之兵,可也都是见过血的,孙儿每日都会操练他们。早年,孙儿曾在越洲做水贼,很是积累了一些人手。这次趁着民乱,就占了两个县的地,纳入咱的治下。越洲那边,咱还有几个海岛。”
傅秋被吓到了,他傅家私军都没这么多人:“你的匪号是?”
马水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浦江水贼马胡子!”马水蓝理不直气也壮冒充了人家的名号。
傅秋一听,直接是向前摔倒:“好小子啊,你就是让越洲金陵城都胆战心惊的马胡子?”
马水蓝:“正是。可舅爷您放心,孙儿可是一刻没忘记自己是世家子弟的,也一刻没忘记读书习文。......管家,让他们把东西抬进来吧。”说着,马水蓝让人抬来礼物。“舅爷,您看,这是大家的书法,老师说这叫隶书......舅爷,您看,这是黄花梨木的桌椅,可以传世的。这朝中官员哪,太不会爱惜自己,天天下跪,腰都直不起来了。......来,舅爷,你在椅子上坐会儿。......孙儿听说啊,那燕国给皇帝送了大礼,有什么镜子、玻璃杯。孙儿也给您带来了。......来,抬进来,给舅奶奶和各位伯母婶娘们看看。”
傅府的院子里炸窝式的热闹了。一群女人开始抢夺起来:“这个是我的......什么你的,都是我的......什么你的我的,都是老太太的。”
就听‘砰’一个大水滴模样的东西碎成了渣渣。
<科普---玻璃泪滴,也叫鲁珀特之泪。碎裂的原理叫做“裂纹扩展”,源于其内部不均衡的压力:当熔化的玻璃滴入冰水中时,玻璃表面迅速冷却形成外壳,而壳下的玻璃还仍然是液态。等到核部的玻璃也冷却凝结体积变小时,液态的玻璃自然而然地拉着已经是固态的外壳收缩,导致靠近表面的玻璃受到很大的拉应力,当外部遭到破坏时,这些残余应力迅速释放出来,使得裂纹瞬间传遍全体、支离破碎,据高速摄影技术观测,其裂纹的传递速度可达秒速1450米-1900米。>
看见玻璃泪滴成了渣渣,马水蓝就哭出一个天崩地裂:“这可是母亲当年的嫁妆之一啊。母亲为表诚意,让孙儿带来。可它就这么碎成渣了。啊...啊...”马水蓝这一出表演,将故事引入短暂高潮。
傅秋:“好孙儿啊,这是什么?让你如此伤心。”
马水蓝:“这种大家伙叫玻璃之泪,形状就像是一个水滴。孙儿想着好事成双,就送一对过来。没想到损坏了一个。这可是稀世珍宝啊。全天下可能就这两个了。那些什么玻璃杯、琉璃盏的,算个屁啊。啊...啊...孙儿不孝啊。”
傅秋还算平静,毕竟是朝堂老人了,看到了少年心性,更是放心:“孙儿啊,不怕不怕。什么稀世珍宝都不如一个人才难得。”
另一个开箱,傅府贵人们一起上前观看,就在此时‘砰’,另一个水滴之泪也碎成了渣渣。
马水蓝再哭无泪,傅秋也一时无言以对。
马水蓝知道,时机到了,就要告辞。傅秋拦住:“孙儿别急着走啊。”
马水蓝抹去眼泪,继续假装伤心的说:“舅爷爷,孙儿本想好事成双,可这两个宝贝全成渣渣了。孙儿无福,傅府也没能留下此宝啊。”
傅秋的管家傅青就上来凑话:“老爷,这叫碎碎(岁岁)平安!是个好兆头嘞!”马水蓝一听,就想:‘TND,这都能给圆回来。大东家预测的怎么就那个准呢,就是碎碎平安’。
傅秋心中赞道:‘好一个狗奴才,好一个岁岁平安。’傅秋:“孙儿啊,岁岁平安,我傅家和马家,好事成双,岁岁平安,以后定是一起富贵安康。......孙儿啊,到内堂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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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源城南门码头,有一群人过来,来人是熟人了,是原长直号大掌柜齐正民和督导朱致胜。
齐正民:“回禀二小姐、二姑爷,这31船物资已经全部卸下,灾民也分得了食物。不知二小姐、二姑爷还有什么吩咐?”
雪馨:“齐大掌柜辛苦了。咱回去之后,定会向大东家为你等请功。你和护卫长去济宁郡、梁山郡一带,那边会有人接应你的。眼前这些难民,有想跟着走的,就带上他们。海花岛可是个好地方。”
齐正民:“属下遵命。”
雪馨:“朱督导留下吧。”
郎天胜:“朱致胜啊,没让你入齐国朝廷为官,有没有难过一点点哪?啊哈哈哈哈......”
朱致胜:“要是10年前有入齐国朝廷为官的机会,属下自然是抢着去的。眼下嘛,打死、打不死的都不会去。”
雪馨:“怎么说?”
朱致胜:“齐洲人心中,只有苟活,没有家,更没有国。无家无国,何以立身。就如大东家所言,‘官府收了我的税,却不保护我,要这样的官府何用?’”
郎天胜:“朱督导是大彻大悟了。”
朱致胜有些红眼:“原本大东家让属下回齐洲,属下是不愿意的。毕竟许多年了,属下都快忘记这片地方了。如今回来,心中全是怒火、全是愤恨,真想带兵冲进这济源城,杀个痛快。”
雪馨看看郎天胜,接着说:“朱大哥,你是想要一时的痛快,还是要长久的痛快?你是要几个时辰的痛快,还是想要几十年几百年的痛快?”
朱致胜:“属下想要这天下所有人都有好日子过。”
雪馨:“这就是大东家让你来的原因。不痛快就对了。等这些灾民吃饱了,你就再从里面挑选一些人出来,拉起一支大军,到泰安郡一带占山为王。军队嘛,就取个骚点儿的名字吧。大东家说‘为将不骚,全是草包’,夫君可有建议?”
郎天胜:“这个没有。你别看我,这个真没有!。”
朱致胜被这夫妻两个逗乐了:“属下以为,叫天行军如何?取‘替天行道’之意。”
雪馨:“好,就叫天行军。济源城里户部右侍郎叫殷正庆,为人还不错,他会安排50人过来。你把这些人安排好了,让下面下的督导、教导、指导、教官们,好好调教。将来,我们治理地方,这些人多少会有点用。”
朱致胜有些兴奋了:“那...二小姐,属下就去当山大王了。田老大是做过山大王的人,属下可是连山寨军师都未当过。这下可以过把瘾了。啊哈哈哈哈。”
雪馨一个不屑的眼神看过来:“瞧你那德行。快滚滚滚,离本姑奶奶远点儿,去当你的山大王去吧!”
郎天胜:“有一批人已经从曲村人出发,提前到了那里。过去后会接应你的。此去,保重!”
朱致胜:“定当不负大东家所托!两位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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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乾安宫
皇帝看着娟秀的小字,当然这是经过改动的《家人》: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父亲的怀里
或者让你住进父亲的心里
默然亲爱
寂静欢喜”
此文,有不少抄本,一天之内便在宫中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