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终于被说服,同意了张裔的劝导。
“杨梅好了吗?”张裔忍不住问了卢婉清。
此时值五月下旬,也是这个季节最华彩的阶段,昼夜均而寒暑平,虽有些临夏的闷热,但到底是不如夏季,但这样的季节养出的梅子最好,杏花春雨不能当饭吃,杏花女,桂花女却多起来了,梅子在闷热的夏气中可以当饭吃,却不见卖梅子的女子,是因为在梅子成熟前,就已经被富人付了定金,收购一空了。
洛京的梅子并不来自本地,而是水岸各地运来的,有“落落出群非榉柳,青青不朽岂杨梅”来赞,确实,杨梅值得如此。
仆人将两盆糖渍杨梅抬上来,发出清甜的鲜香,个个又大又红,叫人垂涎欲滴。
“这年的梅子结的多,所以价钱比往年低,买的多些,能尝个痛快。朱媪,去把府里姑娘都叫来,解解她们的馋。”卢氏吩咐道。
“好,老奴即刻去叫姑娘们来。”朱媪急急去了。
玉兰院内。
柳珠仪正在小院子里午睡,旁边的花丛落了一地的花瓣,绿叶也新鲜,有的还抽了新的枝芽。她将睡未睡,享受着午日带来的温暖。
“什么?叫我去品梅子。”柳珠仪脸上的书随着她的动作而掉下来了,“那朱媪,你等我收拾下。”
“那四小姐好好收拾吧,老奴就不等了,还要叫其它院里的姑娘呢。”
“幸苦阿媪了。”柳珠仪恭敬道。
朱媪离开后,柳珠仪叫珍珺将那新裙子拿出来,然后重新将午睡后弄花的妆补好,这才往厅堂去了。
仲夏的阳光正好,柳珠仪见下人们抬着酒也去了前厅,走过的时候,酒香席满了整屋。前厅的男人和女人们一个个都期待着,举止已经有些轻狂急躁了。这酒并不是府里自己酿的,而是外头有名的酒家酿的,叫人送了些困着,仔细算着,这几坛酒是去年开春才入的府,许是前年秋季酿的了。
这些酒,度数低,味道偏甜,女人喝起来,也不容易醉。可是实际上,这种用上好糯米酿成的带着果香酸气的甜酒,度数是低,但是更容易上头,一旦贪杯喝醉了,几天都下不来床。少酌怡情,酒物,用来增豪情,荡回肠,壮胆色,给席间的人们带来浓厚的色彩。
柳珠仪与珍珺进了前厅,便能看见两只不大大小尺寸的酒缸了。
“给主夫人见安,给父亲见安。”柳珠仪与其它柳府女眷共同行礼。
此时个个擦脂抹粉,勾眉画黛,府里尊贵的小姐们更是钗珠环佩,竞相媲美,却是有的庸俗,有的出尘。
真是热闹而别致的景象。
这时,若蝉又回到了万堂,脸上还挂着泪。她换了件鲜红的绸衫,连嘴唇都涂得极红,很惹眼。她被押着到卢氏面前,卢氏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去吃梅子吧。”
若蝉又哭得厉害,“夫人!若蝉知错了,别把若蝉送给别人,夫人再给若蝉一次机会吧。”
众人听了这话,觉得惊骇,除去刚才原本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丫鬟,其余人对将下人送给别人的事还是十分鄙夷的,特别是女眷们。
“胡说什么呢!只是罚了你,你就这样诋毁我”,她见到众人难以置信的表情,顿觉失了颜面,“谁把她放进来的,拉下去!”
众仆忙上来拉住若蝉,只是若蝉嘴里还在喊,“大人,救救我,主夫人要将我送给张大人。”
“堵住她的嘴!”众仆又忙去捂嘴。没有人有反应,谁也不敢得罪卢婉清。
若蝉就这样被毫无意外地拖了下去。本来很大幅度地挣扎的身体,到了最后,似乎看到实在没希望了,身体终于不动了。
柳珠仪还是不忍,忙出声阻止,“等一下,”她跑过去若蝉被拖拽的方位,死死地拽住若蝉。若蝉绝望的眼睛此刻又闪烁起来。
“你干什么,反了不成?”朱媪走上前去,扯开柳珠仪,柳珠仪被巨大的力道扯开,顿时有些站不稳,正以为要摔倒,她闭上了眼,一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而是背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柳珠仪稳稳被人接住,而她抬头一看,原来是扶鉴。
他穿着月白色长衫,面容俊美,只是紧锁着眉头,薄唇紧抿,似是不悦。
他分明的下颔就像高山上坚挺的松柏,高耸的鼻梁平增十分的荧气,融和在整张脸上,却又是十分的儒雅,初见时,眼底聚而不散的千年戾气已经化为柔暖的黛青,淡而不显。
他身材高挑,两肩宽平而瘦削,胸膛结实,靠近时,会有冷冽的青雪松的味道,只是细嗅三分,会发现身上隐隐掩盖的龙涎香的气味。
隐隐地,尊贵。
“表哥。”柳珠仪装模作样地喊,然后对他露出一个笑来。
扶鉴倒是挑了挑眉,“表妹。”然后对着卢氏行了一礼,明明是行礼,柳珠仪却看不见半分的尊敬。“表妹不懂事,叫主夫人生气了,还请王夫人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