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如今万事都该以保重身子为要,可莫要多思多忧,还有府上两个孙辈尽孝呢。”
“武将之家,万事都心里有个数,老身明白。”顾老夫人颔首,随即叹声。“老身活了五十多,该知天命的年纪,什么事没经历过?只是临老临老,那不孝子就这么抛下老母家小,叫我这为娘的操心劳力。”
孔氏:“我瞧着贵媳是个能担事儿的,撑起府里事务不成问题,您阖该好生荣养,有何可操心的。”
顾老夫人却摇了摇头,偏头看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顾洛云:“毕竟不是钊哥儿云姐儿的亲生母亲,尤其我这孙女儿,自幼娇养着,性子天真单纯,有些事,做继母的未必尽心。”
孔氏与几位夫人闻言有些意外。
都是在内宅生活的,夫人们深知各家都有各家的乱糟事,后宅争斗手段有时比之朝堂更阴狠。
可有句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顾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这般直截了当地说顾夫人做继母的不尽心,这是巴不得外头议论?
顾大将军才刚没,外头就有遗孀继夫人苛待继子女的传言,于谢氏而言可不是好事儿。
何况顾大将军一双儿女都大了,也不是面人儿,谢氏再不尽心,还能在何处苛待他们?
想到这,孔氏蹙了蹙眉,微微侧首看向顾洛云。
一身孝衣,长得还算清秀,十五六岁的年纪……她心中微动。
自己膝下次子,同顾洛云差不多岁数,只是儿子自幼体弱,恐寿数不长,一直没定下合适的亲事,很是叫她忧心。
孔氏明白几分,含糊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夫人多虑了。”
顾老夫人却是顺势同孔氏说起了儿孙:“听闻府上二公子自幼得外祖孔大儒教诲,想必是钟灵毓秀、才能出众的孩子。”
顾洛云一心惦记入宫做娘娘,不知前些日子还支持她的祖母,怎地一夕变了主意?
她当即心生不愿,碍于外人在,不好说什么,只神情微变。
听了顾老夫人所言,孔氏心中猜测便成了真,陪座的夫人也明悟,一时间不知该表露什么神情。
顾大将军还停着灵,这才头一日,未免太过心急。
孔氏笑意疏离几分:“我那二子一心向学,如今得父亲教导,却尚稚嫩着,且有得熬呢。”
又随意将话敷衍过去,闭口不再提及儿女之事。
孔氏心中不愉,略坐一会儿,始终等不到前头定国公祭拜完的消息,便借口到外头透气,起身出门。
有几位夫人也有心陪着出去。
倒是下首坐着不曾抬身的周二夫人开口:“我家中长子,近日也有心专注治学,就等年后打算下场,等挣个功名才好成家呢。”
这位周二夫人乃是顾持明先夫人娘家二嫂,也即顾氏兄妹的二舅母。
周家二爷是个纨绔,其子也很有几分父亲的作风,风流子弟一个,若说他能考中,那真是天方夜谭。
周二夫人话里话外夸自己的儿子好,瞧着像有意结亲。
但都是亲戚,谁家人不知谁家事?
顾老夫人绝不会叫顾洛云嫁给她那不着调表哥。
三两句敷衍着,将人说得悻悻,也起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