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这次池舟还真不是在林小苒口中得知的，反而是一直给她开小灶的顾愉告诉她的。　　　　而在顾愉告诉她没多久，池舟就在洗手间亲耳听到了关于自己的流言。　　　　“......我好像真没看到她熬夜练习，每天最迟来最早走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满头大汗，就她折腾地干干净净的。”　　　　“呵，怕谁不知道她爱干净不成，她们宿舍的人也说了，所有人就池舟最难相处了。”　　　　“不仅难相处还爱偷懒，我都听说了，她在卖白莲花人设呢，除了F组那个谁也不说话。”　　　　“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吗？傻逼吧哈哈哈，这都哪朝年代流行的人设了，太落伍了吧。”　　　　“不就仗着好看，也不怎么样，大家化妆后谁比谁差不成。”　　　　“行啦，再酸这个也没法酸，那脸我真的是羡慕的不行，怎么偏有人天生长那么好看，太不公平了。”　　　　“网上都说了，这个花瓶小姐姐只有脸拿得出手，其他的啊，啧啧啧。”　　　　“哈哈哈！花瓶！这个名字真适合她！”　　　　嘲讽声越来越远，随着关门声消失不见。　　　　池舟脸色古怪的坐在马桶上，陷入一片深思。　　　　——咕噜。　　　　不听话的肠胃闹起了脾气，她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倒吸了口凉气，用力捂着小腹。　　　　就不该贪嘴吃了冰淇淋。　　　　春冬交替时吃凉的，还是大汗之后果然只会闹肚子。　　　　她回到舞蹈教室，刚推开教室的门说笑的声音徒然停下，随后才恢复原装。　　　　刚刚那几个在洗手间说她小话的女生面面相觑，虽然有些心虚，可看着池舟的表情和眼神中却都带着几分鄙夷，仿佛她干了让人瞧不起的事情般。　　　　不知道是不是随波逐流的选手太多，即便没有那么堂而皇之地展示自己伤痕，也会有意无意在镜头前扮出疲惫的模样。　　　　即便是不屑于此的顾愉看到周围人‘发愤图强’的样子，也咬牙加练了起来。　　　　认真的人更认真，不认真的人就想尽办法表现地认真，这就显得池舟这般的自顾自十分惹眼，时间一长，在没看到成果前必定会生出流言。　　　　但是在这么短短的日子里就疯传开，说这里没有什么猫腻，那也太小瞧她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太了。　　　　只是这种流言对池舟来说就如同羽毛轻轻扫过，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她真的不会因为小姑娘们或嫉妒或羡慕的话而出现动摇。　　　　但她没想到这似是而非的流言会影响到记名投票。　　　　当舞蹈老师公布排在最后一位的名字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池舟的身上。　　　　惊讶、诧异、蔑视、冷漠、不屑。　　　　各种各样。　　　　虞清涟安抚的拍拍池舟的背：“别难过。”　　　　池舟微微偏头：“不难过。”　　　　虞清涟怔了下，又道：“我能理解的。”　　　　池舟却轻笑了起来：“我真的不难过，你不用这样。”　　　　被驳了好意的虞清涟表情微僵，好不容易整理好神色后，却还是显得有些难过，仿佛是一片好意被拒绝般。　　　　池舟看了她一眼，回头继续看向舞蹈老师。　　　　舞蹈老师显然也不是很相信拿到手上的数据，反问道：“这是不是搞错了？池舟怎么会是最后一个？”　　　　老师的质疑并没有引起共鸣，反而是让更多的女生将非难转向了池舟。　　　　而后台工作人员们兴师动众的重新计数，更是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奇怪。　　　　当工作人员得到确切的数据，再次重复最后一名是池舟时，大多数女生的脸上都是‘果然如此’的表情。　　　　舞蹈老师虽然很奇怪，却没在计较这些，他才想可能这是节目组安排好的。　　　　“今天最后检查一次大家的舞蹈情况，最后一天投票后，将正式决定大家在MV的拍摄顺序。”　　　　队形站好，音乐起，舞蹈老师锐利的目光从A组左右人身上移开，最后落在站位偏后的池舟身上，微微点了点头。　　　　从专业的角度上来说，池舟进步的是最明显的一个，每个动作、动作间的连贯度都达到了最低要求，虽然还不明显，但她和音乐的契合度越来越高，尤其是她的绝对音感，简直了，就没有她踩不中的点。　　　　久而久之，必将会大放光彩！　　　　可惜舞蹈老师的想法并没有人知道，围观的B组选手们看完后忍不住低语了起来，她们的目光绝大多数还是落在池舟身上。　　　　其实最开始投票的时候，大家还是有些心虚的，觉得自己光听流言就做出决定会不会太冲动，可现在看到池舟表演的舞蹈后，理亏的都变理直气壮了。　　　　池舟的舞蹈实在是太平庸了！　　　　哪有最前面的虞清涟跳得好看，一举一动都跟木头一样僵硬，除了用力，根本看不出任何优点！　　　　而且这么用力有什么用！跳舞是需要美感的！　　　　这么想着，连鼓掌的动作也变得敷衍了些。　　　　A组下来换B组上时，顾愉拍拍池舟的肩膀，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显然她也看出了池舟的进步，只是时间短，她没法说。　　　　池舟旁观顾愉的舞蹈后，不由自主露出后生可畏的表情，看着顾愉笑得露出一双兔牙时，平静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起来。　　　　她最近通过林小苒学会了一个词，‘元气’，意思和朝气有点像，但比起朝气来说，元气更适合用在女孩子身上。　　　　顾愉的笑充满了元气，光是看着也会让人心情愉悦，这倒是很符合她的名字。　　　　等老师评价完后，顾愉下意识走向池舟，见她那表情时脚步一顿，莫名觉得从池舟身上传来一股自家奶奶的慈祥。　　　　她不解的挠挠脸，昂着下巴走过来。　　　　“怎么样。”　　　　池舟笑呵呵：“不错不错，你很适合舞台。”　　　　是个会在舞台上发光的孩子。　　　　顾愉满脸自得，很快又忍了下来，清了清嗓子道：“你也不错，我看你进步了很多，最近基本功没有落下吧？”　　　　池舟笑脸微僵：“有啊。”　　　　顾愉高兴道：“那你等下——”　　　　“唔...我忘了给经纪人打电话，等会儿聊。”　　　　语毕，逃之夭夭。　　　　顾愉愣在原地，看着池舟的背影怒喊：“池！舟！”　　　　躲过一劫的池舟握着手机，感叹的摇摇头。现在的小孩子都太拼太热情了，她觉得自己能学习舞蹈，多一门才艺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哪知对方要求更高。　　　　劈叉？倒立？下腰？这都是什么东西。　　　　饶了她这老太婆的身子骨吧。　　　　幸好之前小苒让她给经纪人打的那通电话还没有打的，现在完全可以拉出来当挡箭牌。　　　　余光仿佛瞄见顾愉追出来的身影，池舟生疏的按键手速瞬间被逼上了一个新层次，一指禅的功夫更是修炼到了极致。　　她迅速找到经纪人的电话后，就直接把手机贴在耳边，大声喊了句：“歪！外婆！听得见瓦！”　　　　抛去那少女的容貌和声音，姿态和语气简直和公园里接电话的老太太们一模一样。　　　　顾愉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话，远远瞪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池舟装作没看到她，注意到她真的走了，才放下手机，慢悠悠地将食指贴在那HOME键上方的拨号。　　　　“你可算是打过来了，再不打过来我都想不管直接拨过去了。”　　　　刚一接通，经纪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听着像是大松一口气的样子。　　　　池舟直接问：“什么事。”　　　　按理说，选拔期是不能和公司那边联系的，主要也是担心会传出潜规则之类的丑闻，但如果真的有事情，节目组也不会强制禁止。　　　　没有明令，除了自由身的选手外，但凡签约了的选手们都会下意识去遵循，不会明晃晃去破坏规矩。　　　　经纪人也知道情况，废话不多说直入主题：“还记得你之前在弹幕网上的舞蹈视频吗？”　　　　池舟仔细回想了一下，眼前刚浮现清晰的画面，就觉得鼻间热热的。她忙捂住鼻子，停止回忆：“记得。”　　　　经纪人：“你之前那个视频就引起了热度，只是当时知道是你的人不多，现在渐渐有人知道那是你了，所以公司打算操作一下，在节目播出进入投票选举时，利用网络上的热度再推你一把，再多和亓青互动一下，到时候光是颜饭和关注就能吸引一大波。所以你自己也要争气，进了前七抓住出道的机会以后就稳了。”　　　　池舟对现在的网络环境并不了解，对经纪人所说的宣传方式也只是一知半解。　　　　这应该是现在最流行的宣传，虽然她并不觉得虚拟的热度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但她人小言轻，现在说什么经纪公司也不会听她的。　　　　如果真的出道了，她也并不打算在这间经纪公司多待，实在是在他们家呆着，总有种未来会晚节不保的感觉，比如公司推出的那几个前景很好却夭折在途中的组合。　　　　可虽然网络热度这方面不懂，但拉着现今当红的男艺人炒作，带来的影响力肯定大。虽不说必定好坏参半，但光是认知度就会被生生增一部分。　　　　“和亓青的互动恐怕——”她话语透露着一股犹豫的味道。　　　　经纪人自动帮她脑补了后面想说的话，了然道：“我知道这很有困难，亓青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你就尽量，尽量懂吧？不要放过机会。”　　　　池舟：“嗯。”　　　　让公司利用舞蹈视频炒作的事情她不会拒绝，这对她后面拉票很有好处，但是再拉着亓青炒作，她这良心会有小小的不安啊。本来就背着人家计划这个，还得寸进尺就些过分了，对一个后生下手，真的说不过。　　要是换做顾现或许她的接受度会更高。　　　　比起顾现那老狐狸，亓青简直单纯的像刚出生的小奶狗。　　　　正想着，池舟一转身，就撞见正和工作人员说完话的亓青。她看看亓青，又看看手机见面，心里不由得一虚。　　　　现在或许离开最合适。　　　　正准备当个隐形人挪步离开，亓青就看到她了。　　　　“池舟！”　　　　他率先喊住了准备走人的池舟，见她脚步顿住，才飞快和工作人员结束交谈，随后缓步走来。　　　　池舟脑中不由得浮现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那俊美的少年甩着发，自信离开的背影充满了小孩气的臭屁，让人发笑却又忍不住心生宠溺。　　　　真真是个小孩子。　　　　这么想着，池老太就站直了身，厚着脸皮冲他笑。　　　　理不直气也壮！　　　　亓青本还想做冷静状，展现稳重可靠的形象，见池舟冲自己傻笑，笑眼里满是欣喜，便也绷不住表情，嘴角扬起：“忍这么久，我真佩服你。”　　　　听不懂的池舟只能用微笑回应。　　　　亓青伸手道：“给我吧。”　　　　他的视线落在池舟的手机上，池舟闻言，虽不解却也顺势递过去。　　　　亓青点开相机，调出自拍镜头，随后站到池舟身旁。为了配合她的身高，他微微弯下了膝盖，同时歪着头。两人之间距离忽然接近零，流动的空气有了丝微妙的气息，带着点辛辣的甜。　　　　池舟还在思考他身上的香水是什么味的，就听亓青来了句：“茄子~”　　　　她下意识扬唇，露出最上镜的笑容和姿势。　　　　屏幕一闪，两人的姿势定格在画面里，亓青站直身检查了下，随口赞叹：“你真上镜。”随后点开手机自带的滤镜，非常认真的研究了起来。　　　　那笑容和姿势是她从前的习惯，是拍了上百张照片中挑选出最完美的一个角度，自然上镜。　　　　池舟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她万万没想到亓青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自拍。这么想着，手里就被塞了个满。　　　　她低头看去，橙色调的照片上，俊男美女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灿烂。　　　　这照片根本不需要精修、完全能直接发布。　　　　见池舟‘专心’盯着照片，亓青笑了，道：“我刚刚要是不喊你，你是不是又要跑了？”　　　　池舟抬起头，看着他，满心不解。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亓青笑道，“你是我粉丝的事情。”　　　　池舟：“......嗯！”　　　　无法否认。　　　　亓青笑意更深，他可算是找到机会好好和他家小粉丝聊天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能一直忍着，要不是我发现了你肯定又要装不知道了，其实粉丝做的视频或者是翻跳我都有看的，包括你的翻跳。”　　　　池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亓青：“虽然跳的真的很烂，但我很喜欢你在视频里展现的朝气，那就是你的魅力点！”　　　　池舟：“......”　　朝气没有，暮气不缺。　　　　亓青似乎误会池舟的不语是羞涩，继续道：“但是你现在唱歌都没有朝气，这个真的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淘汰。”　　　　池舟沉吟了几秒，反驳道：“每个人有自己的魅力点，虽然朝气是其中一种，但难道我除了朝气就一无所有了吗？”　　　　亓青正色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展示你的能量。而且——”　　　　他话语一顿，意识到两人交浅言深，并不太合适，便转而道。　　　　“其它的先不说，现在指导你的也不是我，我了解不多，不能做出更多的评价，我只是希望你能堂堂正正进入投票直播，到时候我们再谈论这方面的话题。”　　　　‘堂堂正正’四个字一出，他就忍不住咬住自己的舌头。说这话时他想到的是节目组中关于池舟的那些流言蜚语。在没有亲眼见到并去证实时，他不应该妄自定下结论。　　　　亓青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因为一时的兴奋忘记了谨言慎行。　　　　他见池舟强装镇定的稳重表情，像在活动时，抬手轻揉她的脑袋，鼓励道：“你要加油啊，作为我的粉丝，你肯定会证明给别大家，你也更出色的，对不对~”　　　　池舟忍住想继续反驳的话，点头：“我会的。”　　　　她证明不了其它的东西，但她知道，曾经的经历告诉她，努力不会背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