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恍然间大悟,看着陆依自信且专注的眼神猛然间醒转,陆依这是在告诉自己,祁海多半也是神魂修士,一定要三思而后动,谋定而后行,千万不要冲动和祁海交手。
只是,当下局面,即便是想要交手也是痴人说梦啊!对面的祁海会傻乎乎的放下陆依给林暄交手的机会么?
春冬之日的暖阳暖身却不暖心,此刻午后已过,灰白的高墙洒下阴影,将巷落中对峙的二人如楚河汉界般划作泾渭分明的两道;空气中香樟弥漫,如一团难以消散的疑云挥之不去,窒息感接踵而至,叫人大气都不敢喘出一口。
“呵,即便你猜中了又有什么用?”
祁海冷冷望着不远处低头沉思的林暄,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咧牙冷笑着凑近陆依耳边:
“你知道么?聪明人一般可都不太长命,我奉劝你还是少说两句。”
“离火帝国的人都像你这般胜券在握么?”
陆依脸上面带微笑,昂然不惧那足以致命的锋锐,竟是稍稍偏过头看向祁海,盈盈宛若秋水般晶莹的双眸中一片淡然,樱唇轻启:
“你不会动手杀我的,我说得对吗?”
幽幽的语调似九天寒潭,字字如雷劫般在祁海内心炸裂。
陆依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直至耳畔传来祁海愈发粗重的呼吸,一颗心缓缓落定,她知道自己又赌对了。
身后的祁海的确是亡命之徒,生命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意践踏的草芥,甚至说他是嗜杀如命的刽子手都毫不为过。
陆依清楚记得林暄在来时的路上提及过他,尤其记得在林暄的描述中着重强调的腐烂气味,她甚至亲自从林暄手中伸手接过那拦腰而折的树枝。
既然祁海实力不俗且嗜杀成性,丝毫不把林暄放在眼里,陆依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在祁海眼中林暄一定不是他的对手,那么自己的生命无外乎就如同草芥般可有可无,他祁海大可以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一劳永逸!
可他没有选择对自己动手,自己除了受些皮外伤之外,依旧好好活着,并且还听自己说了一堆废话,那么祁海留着自己的性命一定不是要挟林暄,而是对自己有所图!
这个结论得出,令陆依自己都有些吃惊。
凡是劫掠,无外乎就是为财亦或是为色。
若是为财,劫走自己还算说的过去,可为何他要先劫走小妹妹?
若是为色?那也不至于当街劫人触犯南秦律法吧?
像是抓住了什么,此人一不为财,二不为色,却依旧当街劫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陆依陷入沉思,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将屠刀伸向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若是能够从祁海口中骗出他的目的,或许眼前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啊!——”
陆依膝盖重重跪在青石路面,脑后传来巨力,响起几根青丝断裂的脆响,泪水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祁海阴阴一笑,稍稍将抵在喉间的短刃移开些许,一脚踢向腿弯,吃痛之下,陆依身形不稳,直直摔向前方,可祁海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想法,探手抓住陆依长发,向后猛然一扯,将陆依拉向胸前,“挑战我的耐心么?杀了你,你又能如何?”
陆依身形本就单薄,又被祁海狠狠摔在地上,身上的银青长纱布满泥泞,额前被凸出的青石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披头散发,而身后的祁海仿佛受到了鲜血的刺激,脸上竟满是狰狞的笑容。
一切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暄尚来不及反应,原先尚存的冷静荡然无存,双目近乎充血的望着祁海,右手抑制不住的拔出腰间浮屠,浑身内力极致运转脚尖,作势欲冲......
祁海森然一笑,看准距离,不急不慢的将手中短刃移回原位,“怎么?想要英雄救美?来救,来,过来救啊!”
身形骤然而止,林暄不甘的望向陆依,指骨泛青,兀自喘着粗气,心中万分悔恨,若是自己当时就那么坚持一点点,就一点点,让陆依远离此处,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局面。
祁海看着面色铁青的林暄,心中一阵舒畅,缓缓附下身去,用短刃贴合着陆依的面颊,低声狞笑:
“还真是我见犹怜的可人儿,到现在,你还指望着你的情哥哥能把你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