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依稀残留着早间雾气的湿润,当空晴日已过,午后的街道行人匆匆,沿路久违的再度抽出新芽,春天已正式到来。
蔚蓝的空中飞过一只雪白的鸟雀,方河关阔步在前,林暄拖着半边僵硬的身子跟在后面,满眼狐疑的望着前面身躯并不佝偻的老者,一肚子疑问无法发泄,脑子里仍旧乱哄哄的。
从城主府到观潮楼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待行过楼前水榭时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不过现在看来,观潮楼的生意的确格外的火爆,林暄站在石桥上远远看过去,杜娘穿梭在各个桌席前,在这个时分依旧人声鼎沸,由此也可以看出杜娘的手艺应当是深受街坊喜爱的。
林暄这半个月来躺在床上,肚子里只有些药汤和茶水,醒来时忧心陆依和小妹妹,倒还没怎么觉得饿。不过现在楼前蒸笼的热气一股脑的往他鼻子里钻,这哪里还受得了,摆出一副饿虎扑食的模样便打算扑过去,感觉现在至少能生吞一头水牛。
“这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先上楼。”方河关很是不解风情的拍了拍林暄的肩膀,往楼上指了指,示意他不要惦记着吃饭,先办正事要紧。
我忍!
林暄一跺脚,跟上了方河关的脚步。
进到方河关的房间,里面一切如常。
此时方河关也不着急,慢悠悠的点上火炉给自己烧上一壶水,坐在椅子上,伸手解开灰布腰间的紫色小酒葫芦,再从怀里掏出两颗花生米,饶有兴趣的侧身看着林暄,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只感觉肚子里憋的事情变成了火气,林暄两步上前,赌气似的抓起一大把花生放进嘴里,顺手顺过小酒葫芦一饮而尽,末了还用黑袖擦擦嘴,嘴里含糊不清的像是在骂人。
“嘎巴嘎巴-”
方河关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暄,脸上十分精彩,看着林暄手上不停的动作抢行憋住笑意,很是期待林暄接下来的表现。
林暄此刻还正在气头上,既然方老头不说话那就不说话,三两口便将桌上的花生消灭殆尽,待咀嚼吞咽完成,恨恨地瞪着方河关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方河关此时正等着看好戏,没有一点恼怒的样子,双手环抱胸前,表情很是精彩的回复林暄道:“那就得看看你想要问什么了。”
这不是恶心人是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走?人家都说了留下来吃饭了!
林暄满脑袋黑线,正待骂出声来,忽的感觉自己的肚子里一阵翻滚,连忙将手撑在桌上,让自己不至于向后仰倒去。浑身犹如楼前的蒸笼一样快速冒着水汽,苍白的脸上漾着一抹艳红,双眼满是血丝。
“老头,你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的天,我的头......”
林暄一声痛呼,一屁股坐在木椅上,不受控制的喘着粗气,一根根汗毛立起,浑身像是火烧一样难受,大量的汗水从额前渗出,不一会儿竟在脚下汇成一道小小的溪流,仅是晃神的功夫,便感觉自己像是又死上了一道。
“这可是大补啊,你小子难道还没感受到。”方河关终于忍不住,直接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林暄只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先前在春晖路庭院的那种感觉又浮上了脑海,依旧是意识里的一汪清潭,不过此刻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精神力犹如决堤一般不断外泄,他先前仅能感知到周身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可现在,整座观潮楼的映象几乎一股脑的浮现,楼上,楼下,五颜六色的光圈放大缩小,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
“现在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体质了吧?”方河关憋着笑,心中一阵快意:“都说了让你突破第一时间告诉我,现在可是知道下场了?”
“你.......你别说风凉话了,我真的要死了......”林暄艰难的道出一声,仅仅不过十来个字,感觉喉咙都快喷出火来了。
“啧啧-”方河关很是解气的摇摇头,将手放在林暄的头顶,像是在吸收着林暄体内的力量。过不了片刻,林暄搅乱的内息开始慢慢变得正常起来,劫后余生般的瘫倒在椅子上,只感觉眼眶越来越沉,连动都不想动了。
“老头,你这是个什么东西,你想害死我么?”
“诶,我可没让你吃,这是你自己要吃的。”方河关一乐,笑道:“你先前在床上躺了半月之久,还不是多亏了这药,仅仅是那小半葫芦我便稀释了足足四五道,不然你能好得这么快?那可是枉费我一片苦心呐。”
原来自己好得这么快竟是这般原因,林暄艰难的动了动手指,胸前起伏不定,只感觉肚子更饿了。
“等等,你知道我和陆远山说的话?”
林暄忽的瞪大眼睛,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把方河关望着:“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们说过的体质?你当时在哪儿偷听,我怎么没察觉到?”
恶心人就要有恶心人的样子,方河关老神在在的举起已经空空荡荡的紫色酒葫芦,微微摇晃,随即竟是再度出现了水声,就在林暄瞪大的双眼前淌下了晶莹的液体,很是随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