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冷冰冰的，无时无刻拍打敲击着脆弱的心灵，森森林木间，两道小小的身影矗立在山巅，却蜷缩成微小的模样，在满是群星的深蓝夜幕间，是那样微不足道。

“早些回去吧，你的家人还等着你，一切的种种归咎于我的不是，你的心意我能够体会到，似你这般温柔大度的女子，不该来这里受苦。”

终归，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并非万念俱灰的叹息，而是平静到极点的诉说。

茯苓低下头，长长如瀑布般的黑发垂落，轻轻摇头笑道：“看来你还是不会放弃，还是想赶我走，即便我走了，你也不会慰藉，只会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是为我好，现在我要告诉你，有时候也请为自己想想，也或是换位思考，将留你在山间，我的良心又该受到何种谴责呢？”

明眸皓齿的女子站在那里，柔柔的目光中满怀真切，完完全全发自内心，这样的目光是林暄曾经梦寐以求的，此刻却根本不敢直视，只能偏过头自嘲般的笑笑：

“你是世家大族的女儿，我们中间隔着千山万水，世间千万人有千万种活法，我不说这是最艰难的一条，但想走下去终归是不易的，正如你所说，你也可以为你的家人想想，女儿远在天涯，他们又如何排解心心念念的苦闷呢？”

这些茯苓又何尝不知呢？她注视着眼前这道小小身影，不自觉的露出微笑来，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温情。

“很难得有人和我说上这两三句话，你从狼庭过来也不容易，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便是，我不会赶你走的，只期望你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别让我送你，让我留着期待日后与你相见。”

终是不舍，再是离散，小栗子咿咿叫了两声，两道身影长长的洒在身后的石板路上，月色仿佛镀上了一层耀眼夺目的银光，微风摇曳，竹叶声沙沙作响，。

他不敢回头，一刻也不敢，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那双真真切切的双眸，只是有句话他说错了，他恨不得茯苓此时此刻便赶快离去，以至于让他不要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忽而，山风静了，它停止了吹拂，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似有若无的花香，伴随着漫天群星的闪耀，耳畔再度响起轻灵的嗓音：

“如果......”

“如果我有足够的理由......”

“如果......我一定要留在这里呢？.......”

只此一瞬，耳畔再度响起鸟鸣虫音，世界忽然间变了，月深似海山野若镜，仿佛骤然弹聚而开的乌云，连视野都变得清晰起来。

面前的小小身影忽然间不动了，又或者是无时无刻不停的在颤抖，只有小栗子扬起鲜红的眼珠，不解的望向面前双颊含珠的少女。

林暄只感觉度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只记得自己一口气憋了太久，或者是心脏里漏跳了一拍，忽而躬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柔腻的小手轻轻挽住他的臂弯，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但同样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一切不是做梦，一切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面前，林暄猛然间抬起头，下意识的张开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只能看见她温婉的坐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