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的那一瞬间,眼睛也已经打开。
江恨看向陈生,那眼中满是惊恐,自己的右手在坐起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护在自己的胸口。
长矛的致命一击,看来就算是死了十数载的得道高僧,当复活的那一刻,眼中也都只剩惊惧。
“你醒了啊?来吃肉吧?”
江恨毫不理会还处于诧异中的陈生,将手中的烤鸡扔给了他。
还没反应过来的陈生,顺着本能接住了扔过来的烤鸡,眼中从惊惧转化为迷茫。
“我……”
“哎呀,忘了忘了,和尚是不能吃肉的。”
江恨想起和尚不能吃肉时,赶紧走到陈生面前,将烤鸡拿走。
“我……”
“我知道,你现在也在诧异,确实,人复活第一想起的,估计也是死前的那一瞬间,那长矛确实把你杀了,只是现在,你被我救活了。”
“我……”
“我知道,这地方阴森恐怖,但确实是你的红叶寺,不过,现在红叶寺已经毁了,寺里的和尚过了庙的兴许能活下来,没过去的,都已经只剩白骨了。”
“我……”
“我知道,你想着你为何会死。这个说来是有些远了,但你应该记得,北漠的兽族南下侵略中州的事情吧,那狼骑军原本是要来这红叶寺斩杀那个皇族三皇子的,却最终把你给误杀了。”
怕陈生追问起自己将其复活后的副作用,江恨赶紧将一股脑子的问题答案全都在第一时间告诉给了陈生。
这就好像有个人忽然间得了很多钱财,还没等他要计划买什么时,身边的人早已给他计划好了一切,甚至买好挂在了他脖子上。
这一时刻,他想不迷茫都不可能了。
陈生现在也是如此。
他一只手依旧捂着胸口,而另一只手也还残留着刚才烤鸡留有的黑灰。
看着手中的黑灰,感受着胸口心脏的跳动,一阵沉默。
该说的似乎都被江恨抢先说完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在此刻说什么。
但他见江恨不再抢话,终究还是选择说上一句,依旧以自己为“开头”。
可就是这么一句,倒是换作江恨诧异在了那里:
“我……不是和尚。”
嗯?!
江恨本要咬着烤鸡的嘴巴忽然停在了那里。
眼神中满是惊讶。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是和尚。”
“你不是和尚?!”
江恨突然将烤鸡扔在地上,他看着眼前这个一头乌黑长发的少年,终究有些不敢相信。
他方才将白骨生肌,白骨生发时,并没有感到惊讶,仅是有些许意外,觉得这些不同完全是因为缺少两种颜色的缘故。
可当这白骨醒来以后,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居然是他不是和尚,这江恨怎么可能不震惊?
“你不是和尚?那你是谁?你不是陈生?”
江恨真就怕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最终复活的,不是陈生,毕竟,这中山之上,白骨太多了。
“我是陈生啊。”
陈生仍旧坐在那里,疑惑地看着江恨。
“但你不是和尚啊。”
“谁跟你说,我是和尚了?”
“不都这么说……”
江恨感觉到今日似乎是真累了,想问题的脑袋有一种顿挫感。
不过,无论脑袋顿挫与否,起码那人自己算是亲口承认了自己是陈生,至于是不是和尚,江恨在意,却也不全在意。
见江恨还是有些许的惊讶,稍微从惊惧迷茫中走出的陈生自己主动说道:
“我是当年主持从山脚下捡到的,自小便生活在寺庙中,与师兄们一起礼拜朝佛,其实也与庙中的和尚没什么差别。
但主持却说,人生路,自有之。我的路,不应该由他做主,倒不如世间游历一番,再自行做主。
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有法号,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和尚。而我的名字,也只是因为是陈国生人,方才被主持取名为‘陈生’。
在我约莫十五岁左右,因为世间的一些事,我不得不去外游历,世间行走,经历了约两年时间,我回到红叶寺。
有水吗?我有些口渴。”
江恨安静听着陈生的过去,当他人生路,自有之时,他明白,那是因为红叶寺受陈国皇室影响,已然不算是传统的佛门,已和凡尘斩不断了。
可当他听到陈生说游历世间时,江恨感到莫名地可笑,可笑于,原来不只是自己家的那位大人物喜欢让后辈下山游历,佛门也是如此。
但最后,当听到陈生口渴要水时,江恨脸色倒是一凝。
不过陈生并未看到他此刻脸上的变化。只是顺手接过江恨早就准备在腰间的水壶,打开后便喝了起来。
“我本打算了却凡尘事,剃度出家的。却未曾想到,兽族从北漠杀至红叶寺。我在掩护一位难民逃难时,被一只长矛刺穿,昏死过去。”
喝完水后,陈生将最后一些话说了出来。可他自己都未察觉,为何自己临了就剩下几句话时,会这般口渴。
而他更是没有察觉,当他喝完水后,江恨赶忙上前将水袋拿走,但其脸色早已不再是什么错愕了。
那脸色不知为何,只剩下:
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