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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嫪毐的狂妄与覆灭

秦王政九年春天,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颗彗星,它的光芒几乎延伸到了天际的另一端。宫廷里的太史官观测到这一现象后,进行了占卜,并预言说:

“国内即将发生军事动乱。”

回顾历史,秦国的奠基者秦襄公曾在鄜畤设立了祭坛,专门用来祭祀白帝。后来,秦德公将都城迁到了雍城,并在那里建造了祭天的郊坛。到了秦穆公时期,他又增设了宝夫人的祠堂,并规定每年都要进行祭祀,这个传统逐渐固定下来,成为了秦国的常规仪式。即使后来秦国都城再次迁移到咸阳,但这个祭祀的规矩依然没有废止。当时,太后居住在雍城,而秦王政每年都会趁着郊祀的时机,前往雍城拜见太后。在举行祭祀活动的时候,他通常会选择在祈年宫驻留。那年春天,又到了郊祀的时节,却恰好遇到了彗星出现的异象。为了确保安全,秦王政在出发前做了周密的部署:他命令大将王翦在咸阳城内连续三天展示军队的威严,以震慑潜在的威胁;同时,他与丞相吕不韦一同留守国都,共同守护国家的安全。此外,他还派遣了名叫桓齮的将领率领三万军队,驻扎在岐山,以防范可能出现的变故。一切安排妥当后,秦王政才启程前往雍城。那时,秦王政已经年满二十二岁,但还未举行象征成年的加冠礼。于是,太后决定在秦德公的宗庙里为秦王举行这场重要的仪式,亲自为他戴上冠冕,并赐予他佩剑,象征着成年与权力的交接。为了庆祝这一盛事,太后还下令赐给百官五天的假期,让大家共同欢宴,享受这一喜悦的时刻。太后自己也与秦王一起,在大郑故宫内设宴款待群臣。然而,就在这个本该充满欢乐与和谐的场合,嫪毐却因为过于放纵自己,享受了太多的荣华富贵,而开始惹是生非。他与身边的贵族大臣们一起赌博饮酒,一连狂欢了好几天。到了第四天,嫪毐与中大夫颜泄在一场赌博中连连失利,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嫪毐不甘心失败,要求重新开局再赌,但颜泄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不愿再应战。嫪毐见状,竟然直接上前扭住颜泄,还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颜泄虽然也喝醉了,但并未退缩,反而回手摘下了嫪毐头上的冠冕上的缨带。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嫪毐,他瞪大眼睛,怒不可遏地大声呵斥道:

“我乃是当今大王的假父(就是干爹)!你这个穷小子,怎么敢跟我这样顶撞呢?”

嫪毐的话中充满了傲慢与狂妄,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场合的庄重性。颜泄心中惊恐万分,急忙逃离了那个混乱的场面,正巧在此时撞上了刚从太后那里饮酒归来的秦王政。颜泄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边哭边恳求秦王政赐他一死。秦王政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沉默不语,只是让侍从们将颜泄搀扶到祈年宫去。到了祈年宫后,秦王政才开始仔细询问颜泄发生了什么事情。颜泄将嫪毐打他耳光以及嫪毐自称是秦王政“假父”的狂妄之语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接着,颜泄又进一步奏报说:

“嫪毐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宦官,他是假冒受过宫刑的人,私下里与太后有染。现在,他已经与太后生下了两个儿子,藏在宫中,而且正密谋着要篡夺秦国的王位!”

秦王政听了颜泄的奏报后,怒火中烧。他意识到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当,将会对秦国的稳定造成巨大的威胁。于是,秦王政立即秘密下令,派人持兵符前往岐山,召见大将桓齮,命令他率领军队火速前往雍城,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宫中有两位官员,内史肆和佐弋竭,他们平时接受了太后和嫪毐的不少贿赂,因此与他们关系密切,可以说是死党。当他们得知了颜泄向秦王政告发嫪毐的事情后,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急忙跑到嫪毐的府邸,将这一情况紧急告知了他。嫪毐此时已经从醉酒中清醒过来,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惊失色。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于是连夜赶往大郑宫,求见太后。见到太后后,他焦急地向太后陈述了当前的形势,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们必须趁桓齮的军队还没有到来之前,发动宫中的所有骑兵和卫士,以及我们的宾客和家臣,一起攻打祈年宫,杀掉秦王政。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住我们的性命和地位。”

太后听后也感到十分慌乱和无助,她担心地问:

“宫中的骑兵怎么会听从我们的命令呢?他们可是忠于秦王政的。”

嫪毐早已想好了对策,他回答说:

“我们可以借太后的玉玺一用,伪造一份御令。在御令中,我们可以谎称祈年宫有贼人入侵,秦王政有令,召集所有宫骑前往救驾。这样一来,他们应该就会听从命令了。”

太后此时已经失去了主意,只能听从嫪毐的安排。她点了点头,说: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于是,她拿出了自己的玉玺,交给了嫪毐。嫪毐得到玉玺后,立刻开始着手伪造御令,准备发动政变。嫪毐利用伪造的秦王御书,并加盖了太后的玉玺印文,以此名义召集了宫中的骑兵、卫士以及他府中的宾客和家臣。由于时间紧迫,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时分,这些人才勉强集结完毕。随后,嫪毐与内史肆、佐弋竭三人分别率领各自的队伍,将祈年宫团团围住。秦王政见状,镇定自若地登上高台,质问这些包围他的军队为何要犯上作乱。士兵们回答说是长信侯(嫪毐)传令说行宫中有贼人入侵,他们特来救驾。然而,秦王政却冷笑一声,直指嫪毐才是真正的贼人,质问宫中何来贼影。这一番话让宫中的骑兵和卫士们开始动摇,他们中有一半人觉得事有蹊跷,便纷纷散去;而另一半胆大的士兵则选择反戈一击,与嫪毐的宾客和家臣们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为了激励士兵们积极平叛,秦王政立即颁布了一道悬赏令。他宣布:凡是有能力生擒嫪毐者,将赐予百万钱财;若是杀死嫪毐并将其首级献上者,也可获得五十万钱财的奖赏;而每捕获一名嫪毐的党羽,都将赐予一级爵位。更令人振奋的是,这道悬赏令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无论是士兵还是地位低下的奴隶,只要立功,都能获得相应的奖赏。于是,宫中的宦官、牧马人以及其他各种杂役人员,都奋不顾身地投入战斗,誓要平息这场叛乱。消息传开后,百姓们也纷纷响应,拿起木棍等简陋的武器前来援助。战斗中,嫪毐的宾客和家臣们死伤惨重,数百人丧命。嫪毐眼见败局已定,便拼死夺路而逃,试图从东门突围。他奋力斩开城门,然而刚冲出不久,就遭遇了桓齮率领的大军。桓齮的军队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嫪毐见状,只能束手就擒。同时,内史肆、佐弋竭等嫪毐的同党也都被一并擒获,随后被押送到监狱中严加审问,最终他们的罪行被一一证实。秦王政得知叛乱被平息后,亲自前往大郑宫进行搜查。在密室中,他发现了嫪毐与太后私通所生的两个儿子。秦王政愤怒至极,下令将这两个无辜的孩子装入布袋中活活摔死。太后虽然心痛不已,但也不敢出面相救,只能紧闭宫门默默流泪。事后,秦王政并未按照礼仪去拜见自己的母亲,而是直接返回了祈年宫。同时,他因为太史通过占星术准确预测了叛乱的发生而感到高兴,于是赏赐了太史十万钱作为奖赏。狱吏向秦王政呈交了嫪毐的供词,其中嫪毐供认说:

“我伪装成宦官入宫,这一切都是文信侯吕不韦的主意。我的同谋和死党,包括内史肆、佐弋竭等人,总共有二十多个。”

秦王政听后极为震怒,下令在东门外对嫪毐处以车裂的极刑,并诛灭了他的三族,以示惩戒。同时,内史肆、佐弋竭等同谋者也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对于那些参与叛乱并直接参与战斗的宾客和家臣们,秦王政毫不留情地进行了诛杀。而对于那些虽然与嫪毐有交往,但并未直接参与谋反的人,秦王政也采取了严厉的惩罚措施,将他们及其家族远迁到偏远的蜀地。据统计,被迁往蜀地的家庭多达四千余户,这场叛乱给秦国带来了极大的动荡和不安。至于太后,由于她使用玉玺支持嫪毐叛乱,秦王政认为她已经失去了作为国母的资格和尊严。因此,秦王政削减了太后的俸禄,并将她迁居到了棫阳宫。棫阳宫是离宫之中最小的一座,环境简陋,条件艰苦。为了加强对太后的监视和控制,秦王政还派遣了三百名士兵守卫棫阳宫,对出入人员进行严格的盘查和监视。此时的太后,如同被囚禁的妇人一般,失去了往日的自由和尊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这场叛乱不仅让秦国宫廷陷入了混乱和动荡之中,也让太后陷入了深深的悔恨和痛苦之中。

秦王政成功平定了嫪毐的叛乱后,返回了咸阳城。然而,身为尚父的吕不韦因为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便假装生病,不敢出来拜见秦王。秦王政本打算连吕不韦也一并惩治,于是向群臣征询意见。但群臣中大多与吕不韦有交情,他们纷纷为吕不韦求情,说:

“吕不韦曾扶立先王,对社稷有重大贡献。而且,关于嫪毐的事情,吕不韦并未与他面对面质证过,其罪行的虚实尚无确凿证据,因此不宜将吕不韦也视为同党。”

听了群臣的意见后,秦王政决定赦免吕不韦的死罪,但免去了他的相国之位,并收回了他的印绶和权力。同时,秦王政对在平定叛乱中立下大功的桓齮进行了加封和晋升。然而,就在这一年的夏天四月,天气却异常寒冷,甚至下起了霜雪,导致许多百姓被冻死。民间开始流传起各种议论,认为这是因为秦王政将太后迁谪,作为儿子却不认母亲,所以上天降下了这样的灾异来警示。大夫陈忠听到这些议论后,决定挺身而出,向秦王政进谏。他说:

“天下没有无母之子,秦王应该迎回太后,以尽孝道,这样或许能够平息上天的愤怒,使天气恢复正常。”

然而,秦王政听后却勃然大怒,他下令剥去陈忠的衣服,将他置于布满蒺藜的地上,然后用棍棒将其打死。为了以儆效尤,秦王政还将陈忠的尸体陈列在宫阙之下,并贴上了告示:

“有再敢以太后之事来劝谏的,下场就和他一样!”

尽管秦王政采取了如此严厉的手段,但仍有不少大臣相继前来劝谏,表达他们对太后境遇的同情和对秦王政行为的不满。

然而,秦王政却对这些谏言充耳不闻,反而将这些劝谏者一一处死,并将他们的尸体陈列在宫阙之下。就这样,前后共有二十七位忠臣因谏言而丧命,他们的尸体堆积成堆,场面触目惊心。当时,齐国的齐王建和赵国的赵悼襄王正前来秦国朝见。他们在咸阳宫中设宴欢聚,气氛原本十分融洽。然而,当他们无意间看到宫阙下那些因谏言而死的尸体时,无不感到震惊和悲痛。他们私下里议论纷纷,对秦王政的不孝行为表示深深的叹息和不满。就在这时,一位来自沧州的旅人茅焦恰好也在咸阳游玩,并寄宿在一家旅店中。他与同屋的客人偶然间谈起了这件事,茅焦听后愤怒不已,他说:

“作为儿子竟然囚禁自己的母亲,这简直是天理难容!”

他随即要求店家准备热水,表示自己要沐浴更衣,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王宫劝谏秦王。同屋的客人听后都笑了起来,他们认为茅焦太过天真。他们说:

“那二十七位被杀的大臣可都是秦王平时的亲信重臣啊,他们的话秦王都不听,转眼间就被杀了。你一个平民百姓又怎么能改变秦王的心意呢?”

然而,茅焦却坚定地回答:

“如果劝谏的人只到二十七人就停止了,那么秦王就永远不会改变主意。但如果我们坚持不懈地劝谏下去,秦王最终是否会听进去就不好说了。”

同屋的客人都觉得茅焦太过愚蠢,纷纷嘲笑他。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茅焦就向店家要了些饭菜吃饱后准备上路。店家见状想要拉住他劝阻一番,但茅焦却毅然决然地挣脱了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旅店。同屋的客人们见状都认为他此去必死无疑,于是开始商量着如何瓜分他的行李和财物。然而,茅焦却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前往王宫的道路,准备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秦王政的醒悟和改变。

茅焦来到宫阙之下,跪伏在堆积的尸体旁,大声呼喊:

“我是来自齐国的旅人茅焦,特地前来向大王进谏!”

秦王政听后,派内侍出去询问:

“你这位客人想要进谏的是什么事?莫非是关于王太后的问题?”

茅焦坦然回答:

“我正是为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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