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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足生活

小爷婶未曾生育,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女。

小婶有踩缝纫机做衣服的手艺,李庄和邻近村庄都有人找她做衣服,生意不错。自嫁过来那天起,就没有下地干过农活,收入还远远高于庄上干农活的其他妇女。脚不沾泥、有手艺、收入还高,自然是强于同类人的,与之相对应,小婶的自我感觉也是这样,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自信来自无实力。小爷师范毕业,正经的公办教师,拿工资吃皇粮,在庄上凤毛麟角,两口子的日子过得十分富足。

小婶做衣服所得报酬中的一分二分五分硬币,都是随手放在靠近卧室门旁的柜子上。如此不作任何设防,在她看来这铅角子肯定是算作小钱了;而毛票是不乱放的,至少三子在柜子上没见过。三子发现这一情况后,渐渐地心生痒痒,以至于萌生了取其一二的邪念,但也没敢直接上手。其实,那时的农村,象三子这样尚未达到上学年龄的孩子,有了钱也是花不出去的,他不会花,不知道买什么。庄上仅有一个供销社代销点,只卖油盐酱醋煤油等生活必需品,除此之外庄上连一个货郎担都难得见到。但是人爱财似乎是本能,天生的,没有理由,哪怕是压根儿用不上。过了很久,三子终于想出一个办法,趁着小婶不在的时候,钻进屋里拿了一枚,埋在门口路上的土中,露出一半,人躲在附近,待到有大人经过时迅速上前捡起,装着一副拾到硬币的样子。开始是一分的,后来又搞了两三次,二分五分的都有。最后一次如法炮制的时候,遇到的大人是小婶,小婶对三子咧嘴诡异地笑了笑,啥也没说;三子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从那以后,小婶家的柜子上不再有硬币,三子再也不敢有类似邪念,甚至小婶家也几乎不去了。

芫荽,有一部分人不喜欢它浓烈刺激的味道,认为那是一种臭味,在饭店甚至已经被列入忌口食谱,点菜时服务员会主动询问是否忌食。三子属于另一部分人,特别喜欢闻这个味道,更喜欢吃,最好是生吃,用盐简单腌一下就行,“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与三子喜爱的萝卜干一样,只要有腌制的芫荽佐餐,一顿可以吃上两大碗白米饭,不需要其他菜。芫荽作为调料,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庄子上很少有人家播种,门前屋后一点自留地都用来种粮食弥补主食不足了,显得很稀罕。物以稀为贵,所以芫荽也很高,一般人家吃不起。

小爷家不同,他们两个有这个经济实力。每到季节,夫妇俩总会张罗着买上一两麻袋,腌制成咸菜留着慢慢吃。只要买回来了,哪怕还没有打开袋子拣摘,哪怕离家还有两百米,三子就能闻到这诱人香气,这时候三子鼻子的嗅闻能力绝不亚于警犬。肚子里的馋虫也会不失时机蠢蠢欲动起来,每每这时三子需要反复伸缩脖子好几次,才能把咕咕翻涌的唾液强咽下去。

在三子六岁左右的时候,小叔拆了老房子到河对岸盖了三间新瓦房外加一间锅屋。新瓦房离老宅子直线距离三百米,在圩前三角地上。这三角地后面是水塘,也就是老宅子前面的水塘,东侧是灌溉水渠,南侧是由东南向西北方向的村道。三角地上独此一家,静谧无扰。小叔专门修了一条路,连接他的宅子和村道。位置独特,地势独特,红砖红瓦高大敞亮,气派堂皇,鹤立鸡群,庄子上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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