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瞬间打成了结。
回到了大方巷的洋房,童心就被人关了起来,而白舒童一进门,也碰上了这里的稀客,吴妈妈。
吴妈妈在客厅里半睡半等人,听见声响就走了出来对白舒童说,“哎哟,这大半夜的,把我从顾公馆招来,说是你这边找我。不是要回上海探亲一趟吗?不是给你安排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累着我这老骨头,觉都不能好好睡了。”
“你这人不好好的吗?怎么了?”
白舒童摇头,“没怎么。”
她一步步踏进门,又一步步地走上二楼的房间,背后跟着不断追问的老妈妈,一句话也没吭,踏着沉重的步伐,上了二楼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鬼脾气,三更半夜闹什么,拖我这老骨头一起受罪。”
“肯定是这脾气闹的,惹上了顾三了,是不是!”
吴妈妈在外拍门,骂骂咧咧的。
而屋内白舒童不仅头沉甸甸的,甚至身体都沉甸甸的。
脚上,那铐着她的镣铐又回来了。
她又得当回白曼露了。
又得骗人了。
屋内归于平静,吴妈妈去睡了,外头只留了看门的人。
等了许久,院子里有汽车的响动,她从床脚边站了起来,从阳台下望,看着那肃肃军装的人拱身踏着皮靴从车内出来。
抬了头,他往她的阳台看,看见了灯,看见了人影。
视线交织着,却看不清彼此更仔细的模样。
白舒童瞧见这笼着冷薄夜色回来的人,转身从阳台回去,要出房门,门外的仆人伸手拦着,“没什么事情,不能出去。”
“我找顾承璟,他回来了。”
“白小姐,他如果要找你,会过来的。”
门在她面前无情关上。
白舒童咬着指尖,发慌发寒,明明听着人上了楼,皮靴踏地好像停在了门口,但是他人没有进来,没有动静,只一瞬,就往旁走去了。
“顾承璟......”
她拍了门,打算叫他,可是声音却哑然得不像样。
因为心虚,也因为没脸。
顾承璟在门外,手里拿着刚刚卫兵给的在船上搜出来的东西,一块刻着舒童两个字的和田玉玉牌,他指腹摩挲着上头的字,尽管已经预知了她今晚是找谁去,可真实的呈现在眼前的时候,眼瞳沉着,阴鸷无光。
心更是格外地凉。
掌面浮了青筋,他用力地捏在手上,看了一眼那透着光的门缝。
她就站在门口的位置。
一声却也不吭。
他敛了失望的目光,冷冷地继续脚步,转身往书房去。
书房里有等候他许久的人,见他进来了,就立刻报告着。
“这是邱宁那边发来的电报,还有寄过来的资料。白小姐,也就是白舒童小姐,的确是在去年夏天,因养父母的果园欠债,被强做宪兵大队长的四姨太太,两人签了婚书,还登了报。”
“这是去年的报纸,上头有他们的结婚启事。在邱宁,那吴大队长逢人就说,自己的岳丈就是沪上白义昌,这些是邻里的证词。”
“上海那边查回来的记录,白舒童到了上海,同着她的哥哥联系上后,有两个月的时间旷了联大的课,从他们老师口中打探了,才知道他们被虹口巡捕房关押过,理由是做了拆白党,诈骗二十万。”
“另外,不知道您关不关心,这个也一并查了,这是那个叫心儿的下人的,她本名叫童心,本来是个小影星,做局偷了香港爵士的钱,并且放火烧公寓,逃到上海,又隐姓埋名在南京。这是当时的报纸新闻,这是上海那爵士报案后,贴出来的通缉令。”
来人一字一句报告着。
顾承璟靠在椅子上,疲惫地窝在了内里,今夜的他看着随时都要因为欺骗而发怒,眼底积着翻涌的凶浪,表面上却是克制着,只有冷冷寒冰。
听着下人的话,他蹙了眼眶,手里攥着一块玉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了椅子把手上,叩叩叩,玉牌隐隐有裂帛声。
直到碎在了手里。
他抬手轻一扬,碎片从指缝中坠落了地。
才问,“她和白家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