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疏的歌声仍旧在屋子中荡漾着。
他外袍上的针脚严谨而又细密,可他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一贯的端庄了。
他如今的气质和如今屋中纸醉金迷的气息,几乎融为了一体。
凌姝墨的目光落在陆今疏身上,更加岌岌可危的里衣处。
凌姝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陆今疏身前,她的手轻轻搭在琵琶的雪花刻纹上,琵琶被她的手劲推的轻轻摇晃了一下,陆今疏接下来的琴弦,一下子就拨错了,婉转的琴音和他的歌声同时戛然而止。
因为凌姝墨已经俯下身去,贴住了他的唇。
屋里的炭火似乎是烧的更旺了。
凌姝墨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凌姝墨不由想起她初次见到陆今疏时,她对他的印象从来都是端庄贤惠。
她竟然不知道,藏在端庄外衣下的陆今疏,其实是媚骨天成。
夜色彻底沉了下来。
凌姝墨觉得她似乎,并不是踏入了自己侍君的屋里,她觉得自己仿若是来了烟花之地,凌姝骄送给她的那几个身姿婀娜的舞姬,都比不上火辣热情的陆今疏。
这种极致的反差感,让凌姝墨感到非常的新鲜。
一夜荒唐。
……
薛芜今夜失眠了。
他每日里忙着应付凌姝墨,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自己的心内了。
他心里一直藏着个人,所以在伺候凌姝墨的时候,他有着恭敬和讨好,也有着刻在骨子里的冷清。
自从嫁给凌姝墨后,他每天都能见到这位皇太女。
他们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了,但薛芜的心理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甚至有时候,午夜梦回,他会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空虚。
凌姝墨为他寻来秋日里难得的名贵花朵,他心里想着的,却是宋时英随手折下,然后插在他发间的桃花。
宋时英才学斐然,她挥笔间磅礴大气,却也会用簪花小楷,来书写情诗给他。
宋时英说,她只为他一个人写过情诗,那张承载了他们见不得光的薄纸,如今就压在他衣柜最底下,那个有些脏旧的荷包夹层里。
如果那个东西被人给找出来,他大概不是被沉塘,就要被烧死。
他本来早就该把那张纸给烧成灰烬,可他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不仅没把那张,可能会置他于死地的纸给扔了,还千里迢迢的把那个东西,从中都带来了京城。
今夜皇太女殿下去了贤君(陆今疏)的院子里。
屋里的侍从也全被他给赶了出去。
薛芜没敢点灯,他摸着黑,像是贼一样,偷偷的打开了柜门。
薛芜将那个荷包拿了出来,然后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在这个冰冷而又孤独的宫殿里,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那种可能会要了他性命的温暖。
薛芜找来了一把剪刀,他打算先把那张纸剪成碎片,然后扔到香炉里烧了。
但直到那把冰冷的剪刀,被他的手给暖热,他依旧什么都没做。
他不舍得。
他真的不舍得。
他如今被困在东宫里,这辈子都见不到宋时英了,这张薄薄的纸片,将是他们这辈子唯一,并且最后的联系。
剪刀和荷包都被薛芜放回了原处。
他平躺在床上的时候。
外面的天光已经蒙蒙亮了。
所有东西都归于原位。
这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