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疏疼的浑身都在往外冒着冷汗，他额头上的汗水流淌进眼睛里，又酸又涩，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模一样。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沈贺桉手里，他可真是不甘心啊。可他就是这样的倒霉，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陆今疏的余光看到了一双，绣了桃花枝图样的鞋面，那料子原本是粉白相间的，却因为溅上了几滴深红色的血浆，变得异常不和谐。

鞋子是上官序的。

鞋子上面的血是他的。

他所有的生路都被堵死了，除非上官序愿意救他。

陆今疏的手掌撑着地面，他费力的抬起头仰视上官序，“侧君主子，求您救救臣侍吧。无论臣侍怀抱了怎样的目的，可却也是实打实的陪伴、伺候了您一场。”

上官序冷哼一声。

陆今疏的声音极尽卑微，“臣侍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又被强行灌了那样烈性的药，以后也不可能再有机会怀上殿下的骨肉了。这都是臣侍欺骗您的报应。臣侍的确有罪，却也罪不至死啊。”

陆今疏的眼中落下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他的声音又干又哑，却是没有再接着哀求上官序了，“上官序，我纵然是有错，辜负了你对我的真心，可你那样带着高高在上的真心，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你和朋友相处，就像是对我这样的话，你这辈子都交不到真心的朋友。”

上官序对陆今疏这一番，带了指责语气的话很是不满，“你什么意思？”

侍从手中抬起的板子被如砚给拦了下来，上官序低头怒目对着陆今疏，“你把话给本宫说清楚，什么叫做本宫对你的那些真心，都不是你想要的。难不成本宫对你疾厉令色，才是好的吗？”

陆今疏感觉自己头晕的厉害，他知道自己这是失血过多了，“我知道你喜欢桃花，知道你最爱灰青色的衣裳，你偏爱甜的糕点和菜品，但却又不能太甜，你最喜欢的水果是蒲陶，但你不喜欢吃特别甜的，你喜欢吃甜中带酸的。

上官序，我几乎熟知你的一切喜好厌恶。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在迁就你，可你呢，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不必记这些，我就会主动的过来讨好你。收起你那样带着施舍的友谊吧，你可真令我感到恶心。”

大概是因为死到临头了，陆今疏再也不想带着假面和上官序说话了，“你整天在我面前说太女殿下和你有多恩爱，上官序，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背着你去偷偷私会太女殿下，我只恨自己想的不够周全，做的不够隐秘，居然被你给发现了。

但我从来不觉得愧疚。上官序，请你不要忽略了，我也是太女殿下的男人，我是殿下正儿八经娶回家的太女贤君。我和太女殿下有了孩子，我只会觉得欣喜若狂，我有什么可感到抱歉的？”

上官序不知为何，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他被陆今疏这一番话怼的，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陆今疏说的，全部都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可上官序以前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将现实的东西讲给他听。在他的认知里，整个世界就该围着他转。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对陆今疏掏心掏肺了，温室里长大的他会问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问题，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沈贺桉被这两个人的针锋相对给逗笑了，他现在也不着急弄死陆今疏了，而是兴致盎然地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激烈冲突。

陆今疏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开始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