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的表情有些犹豫,但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突然对着舒珵和凌恒,深深一揖。
两人顿时吓了一跳。凌恒忙搀扶住齐叔,没让他真的弯下去。
舒珵道:“齐叔您这是做什么?是要陷我们于不义吗?您是长辈,怎么能向晚辈行礼!”
齐叔听了舒珵的话,有些慌乱,忙道:“老汉不是这个意思。老汉只是有个请求,希望两位郎君能答应。”
“齐叔不必如此客气,若能帮,我不会袖手旁观。”舒珵忙道。
凌恒略微慢了一步,点头示意自己同样如此,没有丝毫推拒的意思。
齐叔不是旁人,也曾救过他的命。齐叔有事,他自然得帮忙。
“老汉确实是读过书,先父曾是弈城齐家的旁支子弟。承平八年兽潮爆发的时候,先父还只有十岁,家里还有两位姐姐。”
齐叔絮絮叨叨的说着,情绪渐渐有些激动:“兽潮爆发的时候,祖父和祖母都在家。他们带着我的父亲,和两位姑母,躲入了不远处的本家寻求庇佑。”
“本家接纳了他们。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不是普通的兽潮。这根本就是一场灾难,差点将整个岳州都变成了一片白地!”
“恐怖的兽潮,轻而易举的摧毁了本家的护族阵法。祖父和祖母只能带着我的父亲他们,亡命奔逃。”
“父亲说,那段日子,是他幼年记忆最深刻的日子,也是最不愿回想起的时候。”
“一路上疲于奔命,渐渐地,他们与本家失散了。好不容易找到歇息的地方,又再度被兽潮摧毁。天地间除了四散奔逃的人类,就是漫山遍野的兽潮。”
“祖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迟早会被兽群吞没。于是当机立断,和祖母带着我的父亲他们去往弈城的方向。”
“路上,祖父为了拖延时间,与兽群同归于尽。祖母尽管万分悲痛,却依旧马不停蹄的带着我的父亲他们逃走。为了不让祖父白死,连悲伤绝望的时间都没有。”
“可就在祖母他们赶到弈城城外的时候,又一波兽群进攻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祖母他们就在咫尺之外,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关闭。而城外,还能听到远处震天的声响,还能感觉到兽蹄踏过地面时的震动!”
“父亲说,当时年幼的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我的祖母,不过感知境的祖母,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孩子们,扔上了几十米高的城墙!”
“当父亲他们被城墙上的武者们接过去,就只看到我的祖母,永远的消失在了兽群之中。”
“可灾难还没有结束!”
“身为岳州第二大城,仅次于岳州首府宣城的弈城,竟然也要守不住了!”
“府君已经开放了通往首府宣城的大型传送阵,预备将尽可能多的武者转移过去。集大家的力量,守住岳州最后的希望。”
“若非府君当面承诺,他会和大家一起守到最后。并且之后一直坐镇城墙,只怕局面早就控制不住了!”
“父亲说,他当时只是在想,他最后还是没能活下去。是不是祖父和祖母,就这么白白牺牲了?”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弈城即将城破人亡的时候,沧澜书院的山长出手了!”
“弈城到底还是守住了。慕容将军带着先皇的圣旨和援军赶过来,帮助岳州百姓重建家园。”
“可我那只有锻体境的二姑母,却染上了瘟疫,最终还是没熬住,去了。尸体也被焚毁,为了防止传染其他境界低微的武者。”
“若非当时不少官兵被我祖母的所作所为震撼,只怕我二姑母得病的时候,那群出身世家的官兵怕还是要将我的大姑母和父亲一起隔离!”
“最终,是我的大姑母把我的父亲拉扯大。幸好当初因为有一些官兵的关照,我的大姑母,一个弱女子才能带着自己的弟弟活下来。可父亲顺利长大以后,大姑母却过劳而死。”
“父亲他,直到临死的时候,还在念叨着我的祖父祖母,和我那两个云英未嫁的姑母。”
“他老人家临死前唯一的遗愿,就是让我守着这东林山,不要再让这样的人间惨剧发生!不要再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可如今,已经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