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宁王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动后,才定了定心,继续道:
“微臣着人去那祁绣山考察过,祁绣山地势陡峭,又处在沂河淮河的上游。若是在此处筑坝,拦住湍流,就可以起到缓冲作用,减少汛期中上游水势对下游的冲击。”
“一旦上游的水势减缓,纵使那淮南九县被淹,也断不会再像今年这般来势汹汹、让人毫无招架之力了。”
焦世宣这话说完,偌大的大殿上一片静谧,静的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在场的都知道,这工部侍郎是宁王的人。
本来在早朝之上讨论政事也无可厚非,可这筑坝的折子明明被萧太傅退过一次,这会儿又拿出来旧事重提,还选了这么一个萧海州不在的时候,背后的意思,不得不让人深思熟虑一番。
萧海州不在,没人把关,梁元晟也不敢乱接话。
他让殿前的公公把折子收了下来,又说了两句冠冕堂皇的话,打算先把这件事给揭过去。
只不过,这折子是收下了了,却没避过焦世宣的步步紧逼。
“陛下,微臣以为,这筑坝之事,需当机立断。”
“先前微臣着工部的人算过,就算现在开始动工,紧赶慢赶也只能勉强赶在下一次的大汛之前完工。”
“若是再放一放,来年那淮南一带怕不是又要受灾了、影响岁贡了!”
淮南一带四马平川,良田万顷,算是天应最为重要的粮仓腹地。
可就是这么一个关乎民生社稷的鱼米之地,却饱受上游水患困扰,每隔几年就要闹一次自然灾害。
先皇在的时候,也着工部牵头,试了许多的法子。
然而不管是什么办法,都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时间一过,该塌的塌、该淹的淹,淮南一带的百姓又要重蹈一次水灾的覆辙。
今年的水灾来的尤其凶猛,不仅淹了淮河流域一十八个县的农田,更是连百姓居住的房屋都一并冲了垮。
梁元晟听了焦世宣的话,怔了怔,没说那筑坝的折子批还是不批。
倒是几个跟宁王走的近的大臣开始趁热打铁,不遗余力的游说起来。
“微臣以为,祁绣山筑坝一事关乎社稷民生,乃是当务之急,切不可再多做耽误。”
“杨大人此话在理, 陛下切莫再犹豫了,若是错过了工期,影响了来年收粮,连带着西北大营四十万青焰军的军饷也要出问题的啊!”
“对对对,这收粮事小,军饷事大。若西北战事一起,连带着内忧外患,可是要动摇我天应国本的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着这祁绣山筑坝之事,宁王一派的人从春耕秋种说到了内忧外患,从立国安邦说到了江山社稷。
说到最后,好似梁元晟不立刻点头答应,就要成了那天应国的千古罪人一般。
梁元晟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纵是他再少年老成,面上也有些绷不住,连忙朝另外一边站着的范之山与张裘和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然而范之山与张裘和常年夹在萧海州与宁王之间,早就不满这朝堂被他二人裹挟的局面了。
见萧海州一时不在,小皇帝就被宁王一派的人逮着刁难,也是不言不语,表面诚恳的听百家之言,实则默默看戏。
一场早朝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从卯时一直上到了辰时结束。
最后还是萧太后见小皇帝迟迟没有下朝,着颐和宫的宫人来问,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们才意犹未尽的放了梁元晟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