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去的船上，黄泉一言不发，而丹枫临死之前说过的话一直都萦绕在她的耳边，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起来。

星神、命途、记忆，不知何时这些本不该属于自己也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不断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而且它们带不来什么好消息，带来的只有死亡与绝望。

人类的命运就好像正在倒计时的沙漏，当最后一粒沙子掉落下去的时候，人类将会面对前所未有的灾难。

看着躺在旁边昏睡的亚琦，黄泉这次没有看到什么记忆，但似乎有许多人从虚无中窥见了什么。

记忆，似乎正在化为现实。

她抬起头，祂依旧立于寰宇尽头，目光所及便是无穷无尽的星海。

祂似乎什么都不打算去做，但祂仅仅只是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注定了此地的命运究竟会指向何方。

“弄臣......”

“嗯？真少见呢，你居然主动向我搭话。”

正在包扎伤口的弄臣听到黄泉的喊声后顿时觉得这两天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黄泉不仅请求自己去救人，事后似乎还没有跟往常一样无视他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如果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的存在.......”

听到黄泉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弄臣微微一愣，而后掩面笑了起来。

“哈哈哈，看你一副悲观的模样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令人乐观的话，但即便是这样预测了，你还是那么语出惊人啊，黄泉，你......”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万物皆抗拒无、万物皆奔向无、万物皆沦为无，若我的存在就是要让一切浸死在虚无中，若我的力量就是为此而生，我是否应该活着呢？”

“我的死，是否会给予这个世界一缕希望呢？”

这番话纵使是弄臣也有些没兴趣调侃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而后又望向了四周的海域，似乎是想寻找些什么。

又低头沉思了片刻后，对黄泉答道：“我觉得你就算死了，对这个世界也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毕竟是虚无嘛，存在与否都不重要，若一切都将化为虚无，那么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无关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也无关一群人的集体意识。”

“你死了，祟物就会消失？世界就能和平？死去的人就能回来？拜托，我知道你是一个容易消沉的人，但这种消沉完全是没必要的。”

“是么......”

黄泉内心并没有答案，正如寰宇尽头的祂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一样。

“决定权掌握在你的手里，是拯救人类还是毁灭世界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有那样的力量就有这种决定一切的资格，我知道你心善，只不过你的心善某些人类可能不会领情。”

弄臣会试着拉拢黄泉的原因就是这一点。

人类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去拉拢黄泉，而是想尽办法去毁灭她，仿佛只要她消失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似的。

弄臣只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没有黄泉的话，这个世界兴许早就毁灭了。

“我不奢求那些......我只是......一直都找不到路途。”

曾经属于自己的记忆已然遗失，眼下的黄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也不知道今后的打算，更不知道明天该做什么。

她从来不会去决定某些事情，她只是被那些事情所决定，然后去完成它们罢了。

“路途不是别人给予的，而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就像我，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个乐子，我的心中也被一股怪异的趣味感笼罩，感觉就跟神明附体了似的，如果真的是神明附体的话......”

“我想附身我的神明也一定是一个喜欢乐子的神吧。”

“因此，我很想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为此我不惜代价去寻找，一路上所见所闻都让我心情愉悦。”

“虽说偶尔没有底线可言，但对于那些气急败坏的指责，我总是想开怀大笑，啊哈~”

弄臣有自己想去做的事情，但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他只是很感兴趣，并在其中收获了诸多乐子。

“所以啊，黄泉。”他对黄泉说道：

“好好看看你自己，用心去感受你自己，找个时间照照镜子，问问镜子中的自己。”

“人在哭泣中诞生，却难得在笑容中离去，因为他们并没有完成人生的意义，只不过完成了一次生命的基本寻旅，他们并没有达到旅途的尽头，为此充满遗憾，辞世之际才会叹气。”

“你会因为他人的离去而落泪，会因为目睹悲惨的命运而叹惋，也同样会因为其他人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欢欣，这些情感都属于你，没有人可以夺走他们，不是吗？”

“而你要找的意义，恰恰就在这些情感当中，我喜欢笑，我可以笑的毫无底线，也可以逗得大伙嬉笑连篇，而你需要的也不仅仅是笑容，更多的，你应当去寻找独属于你的那一份情感。”

“我的......情感。”

“没错，你的情感，是那一份曾经因为某件而令你感悟颇深，令你难以忘怀，甚至改变了你一生的事情而铸就的情感。”

弄臣口中的某件事情黄泉已经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了。

可是......

想起丹枫死时所言，他最后坦诚的态度又何尝不令黄泉动容呢。

因为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丹枫。

丹枫早就在饮月之乱后蜕鳞轮回了，之后的人将不再是丹枫，轮回过后的他也拥有了新的人生。

他看到了那些记忆，那些记忆不属于现在的自己，自己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有着丹枫记忆的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