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继续么?”偃无咎温和地道。
“可以。”以伤换命效果不错,就是有点耗人。
席岁安感受五脏六腑的痛意随着心脏的急促跳动而慢慢隐退,忍不住龇了龇牙,转移注意力朝偃无咎提出疑问。
“偃首席,我能知道这封印囚牢释放囚犯要打响指的方式是谁搞出来的吗?”太装逼了,而且这联系是基于什么原理?
偃无咎顿了一秒:“地下格斗场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了,至于这囚牢么,得问你家教授啊!他造的。说是一种烙印对应的什么什么玩意儿。”
“……啊?!”席岁安原地一怔,“伊洛文……教授?”
偃无咎想了想细数道:“凯瑟琳那座占星塔的修补,我这个新建的囚牢,佩雷格林那个露天小窝,阿加莎的炼药器材,还有那个……那个谁来着,”他卡了一下,"啊,莫雷!还有他那件法衣上的补丁,这些都有赖于伊洛文呐!"
他颇为唏嘘地道:“自从第一百三十七任院长弗拉梅尔逝世后直到现在,炼金术师里都没出几个有灵气的了,伊洛文这孩子身上就有我觉得稀罕的灵气!”
“……”席岁安眼角微抽,合着达摩克利斯破破烂烂,伊洛文在缝缝补补呢?
她算是知道她那六份申请书都被通过的原因在哪里了。
席岁安牵起嘴角,一手紧握着雁翎刀,黑红的刀尖抵着地面,身体放松许多,笑容清浅。
“来吧,下一个。”
“好吧,那就最后一个。我觉得他交给你来处决非常合适。”偃无咎身形微正,响指的声音于此间漾开。
光晕中走出一个散乱着黑色长发的男子,对方身形瘦削如竹,一身破烂白衣,脸颊凹陷,眼中无光,活像个要死不活的烟鬼。
“这是……”她怔了怔,不确定地用灵魂力量扫过对方,转而瞳孔微缩,“人族?!”
她神情错愕地看向眼前形容枯槁的人类,蹙紧了眉头。
“你是谁?所犯何罪?”
男子抬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也是一怔,旋即将目光投向偃无咎:“让人类来处决我,这是你对我的仁慈吗?”
“我从不仁慈。”偃无咎眼神冷漠地道,“让你的同族知道你所行之事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席岁安拧着眉沉默下来。
男子转而看向席岁安,扯开一个苦笑:“在下蓬莱阁弃徒周觉,你是?”
席岁安淡淡道:“人间界凡人,达摩克里斯学生,席岁安。”
“蓬莱阁……”她低低嗤了一声,“蓬莱阁已经没了,你倒也不必自称蓬莱阁弃徒。”
周觉下意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脸色灰白地摇了摇头:“好像也是。杀了我吧,小姑娘。”
“你干了什么?”席岁安若有所思地问道。
周觉嗫嚅了一声,最后自嘲地道:“既然你知道蓬莱阁,想必也知道牧千机这个人吧?”
“牧千机?!”席岁安瞳孔微缩,意料之外听到这个名字,“蓬莱叛徒牧千机?!你跟他有关系?!”
周觉苦笑一声:“昔年蓬莱三杰,如今……真是世事难料。”
蓬莱三杰?
这说的席岁安一愣,蓬莱阁她认识的不多,算的上出色的年轻人……
“你说的蓬莱三杰不会指牧千机,镜辞和你吧?”
“你还认识镜辞么?那倒是有缘。”周觉微愣,如此便也可以算作故人了?
“这缘分还是省省吧。”席岁安眸光平静,缘分?镜辞那家伙跟她说了多少次这个词来着?
“跟我说说牧千机。”
周觉没什么笑意地牵起嘴角:“牧千机此人有天纵之资,别说人间界,恐怕异域里也没有二十六岁的八阶炼金术师。”
二十六岁的八阶炼金术师?!
席岁安眼眸微凝,有灵气的伊洛文多大了来着?他都年纪过百了啊!这对比!
还三杰,牧千机一人能把他们全部压死!
“然而天才有天才的通病,那就是傲慢。”周觉平静道,“他蔑视一切,觉得人间界太无趣,就想要来异域,他对神的存在充满了兴趣……迥异非常的兴趣。”
“我是一个慕强的人,他疯狂的想法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当即决定追随他一起来异域,我们从蓬莱阁叛逃,借助永恒誓约进入了异域。”周觉垂下眼睑,“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跟永恒誓约搭上了线。”
“在异域,他带我进行炼金实验,生命炼金,而生命炼金比元素炼金更容易走入歧途。”周觉低下了头,沉默半晌,“我们用了三十六个异族幼崽进行实验。改造,炼灵,然后成功或者失败。我沉浸其中,失去了底线。”
席岁安眯起眼睛,神情倏然沉冷:“三十六个幼崽……”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随着永恒誓约消失无踪。再然后,我就落入稽查部的手里,然后被羁押在这里了。”
“我这才恍然,我被当做累赘抛弃了,而我做的事,罪不容赦。”
周觉深吸一口气:“我该死。”
“你是该死。”席岁安冷冷道,“蓬莱三杰?呵,这是在侮辱谁?侮辱镜辞么!”
镜辞没受到他们影响长成根正苗红的苗苗还真是不容易。
“天才与魔鬼只有一线之差。很不幸,那个家伙成了个魔鬼,而你,成了个魔鬼的盲从者?”席岁安嘲谑道。
“牧千机有天纵之资,镜辞心如明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周觉,你有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周觉驼了背,整个人僵硬下来,是的,他什么也没有。
前有千机之智,后如明月之镜,而他,是最普通的那个。
她转身,淡声道:“我不杀你。”
听着故事的佩姬一愣。
旁观的偃无咎也露出不解的神色:“你不杀他?”他特意挑选的处决对象,让人族自己处理这家伙来着。
这小家伙心慈手软了?
周觉本人也是一愣。
席岁安垂下眸子,睫毛的阴影落于眼中。
她不带什么情绪的道:“他不该由我来杀,我想向守门人申请,让镜辞来不归城。”
众人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