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衣红绫,黑缎蒙眼,给她的气质增添了一点诡异,却也遮住了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
柳玉楼当然不是活得烦了,开始在这个诡异丛生的世界给自己增添难度,故意遮挡视线。
某种程度上讲,柳玉楼最符合乱世人的,反而是强烈的求生欲。
她的向死为生,黎厌的向死为生,都带着那种破釜沉舟的意气。
只是柳玉楼刚刚翻到那句“你的身体发生不可知的变化”,临水那么一照——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河水里,自己一双猩红的眼睛。
——[妖瞳草]。
阿若的珍藏,药性上佳。
柳玉楼愣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转开了头,就像是没有问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一样,也没有过问自己眼睛的颜色。
只是扯了一块磨损最厉害的僧衣,在河水里洗干净,遮住了。
不太影响视线,却能挡住那异常的瞳色。
暴水的支流,比暴水本身温和了太多,甚至没有冻疼她的手。
柳玉楼盯着河水之中,自己脖子上方、折扇印记下面的粉色花瓣状皮肤,愣神了好久。
——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好像那些苦难,都能被抹去一样。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上面。
【是否接受[来自梨园的邀请函]?】
“否。”
柳玉楼摇了摇头:“哪里是南?”
【器器,器器不知道……】
“哦。”
柳玉楼转向了小穷诡们:“哪个是南?”
小穷诡们叽里呱啦讨论了好几声,差点打起来,最后好像是商量好了什么,一个肩膀上的脚尖指着左,一个头顶上的双手朝着右,一个大笑着向前带路。
柳玉楼:?
她哦了一声,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直觉,拽着红绫,向着前方走去。
落日夕照。
夕阳的光里,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柳玉楼后退一步,正打算避开,却看到来人几个纵步,一下晃到了她面前:“你有没有……”
看到柳玉楼的装扮,他沉默了一瞬间。
黑衣缎带,雪上桃花。
看起来,甚至不太像人。
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你有没有[何以识]水?”他问,同时脸上的笑容收回了,后退了三步,“我的用完了,要不这样,咱们互不靠近,交换个名字吧?”
柳玉楼把伞一撑,将要道出的一声“鉴定”,在唇边停住了。
“不用。”
来人立刻接话:“不用你好,我叫仁路!”
“你要问路吗?左边是南,右边是北,不用谢,帮我给你的家人,尤其是长辈带声好!”
柳玉楼:……?
您是不是太自来熟了点?
她“哦”了一声,仍是朝着自己原来选定的方向前进。
她身后,“仁路”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人影晃动,少年的双脚,竟然扎进了土里!
他的双手一握,竟然变成了两朵玫瑰。
而少年带笑的脑袋,粉面含春,白里透红,不是[三月桃],又是什么?
然而那朵可以说得上完美无瑕的[三月桃]花苞,却有一个断裂的缺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撕下来一片花瓣!
正是那被阿若撕下来一片的真正同族,新的[三月桃]!
也幸好柳玉楼没听从他的指挥。
他叫仁路不假,全名却是:
卜仁路。
[三月桃]中,有名的路痴!
大花转了转叶子,冷笑一声:“我的花瓣……有命拿,也要有命受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