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两个女人走了过来，说道：“你们都散开，死婴身上有病毒，你们不怕被感染吗？”

人群立马做鸟兽散。

李惟庆没有挪开脚步，还沉浸在痛苦之中。

“这不是陇西堂书坊的李大掌柜吗？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回去吧，这又不是你的亲戚，不必要那么悲伤啊，我们已经司空见惯了，还是你们男人值钱，下辈子不要做女人。”一个女人劝说李惟庆。

李惟庆抬头一看，原来他认识她，这是许镇育婴局的负责人钟之琴。

“钟姐，我看到这几个女婴尸体，情不自禁就流泪了，你们是育婴局的，为何不管好这些女婴啊，这可是三条鲜活的生命啊。”李惟庆还在悲痛的氛围中。

钟之琴叹了叹气，说：“不是我们不管，而是我们管不了，每天从抚河里总能捞出几具女婴尸体，她们要么是穷苦家庭养不活的，或者是青云楼妓女生下的野种，我们现在连棺材都买不起，只能把她们就地草草安葬。”

“哎，天下这有这有残忍无耻的父母，造孽深啊。”李惟庆说着，一只手狠狠地砸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上。

“李大掌柜的，我每天都看够了，所以没有你这样伤感，不是我们无情，我们也心里感到难过，眼下你看连棺木也没有准备，一个女婴，来到世上才一年，走时还没有做人的尊严，你说这世道，哎。”钟之琴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李惟庆。

李惟庆接话问道：“你们不是有县里拨款吗？怎么会没有买棺材的钱呢。”

“李大掌柜的，不瞒你说，县里的拨款一年到头难得有那么20两银子，全镇多少婴儿要安抚，费用不到半年就用完了，你说我们又不像你们书坊，会刻印书籍挣钱，我当这个家实在太难啊。”钟之琴边说边掉眼泪。

李惟庆立即拿出三两银子，递给钟之琴，让她先买三副棺木，把这三具女婴尸体好生安葬。

李惟庆坐在码头上，看着这浩浩荡荡的福河，心里是五味杂陈。

是啊，这条河，与京杭大运河相连，带来了财富，多少书商、米商、木材商、布商等挣得盆满钵满。

可是，这条河，又是一条肮脏的河，多少女婴被父母无情地抛入其中。

从江西铅山的一大船纸张，终于到了许镇码头，李惟庆组织伙计们把货物通过独轮车，运到了自己的陇西堂书坊。

最近水上劫匪较多，纸张老板请了五个彪形大汉为保镖，一路押运货物到了许镇。

保镖们拿到了酬劳，立即跑到许镇的青云楼快活去了，等潇洒完，他们又去找下一家主人。

回到了家，李惟庆把挺着大肚子的老婆张文君叫了过来，问道：“老婆，你觉得自己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是封建思想作怪？重男轻女？我刻告诉你，要是生下女儿，你可不要对她厌恶啊，我即使跟你离婚，也会把她抚养成人。”老婆张文君作为女人，一下子敏感起来。

李惟庆微笑地说：“你看你，我是那样的父亲吗？我还是读过书的，在我的眼里，男女平等，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没有男女分别。”

“这样说还差不多，那你刚才问我那是怎么回事？”张文君很想知道答案。

李惟庆接着把自己在许镇码头看到的惨烈一幕原原本本告诉了张文君。

张文君立即哭了，她觉得那三个女婴似乎就是她的骨肉一般。

张文君擦拭完眼泪，对李惟庆说道：“我们书坊现在也有了一些积蓄，我看你应该为许镇的女婴做点什么，这是你一个书商的社会责任与使命。”

李惟庆点头答应了，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