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对这些书坊及一些临时从事刻书业的非出版机构的监管,成了县老爷头痛的问题。
主要是涉及意识形态方面,书籍不能出现负面的东西,比如诋毁朝廷,宣传低级趣味等。
许镇书局在镇里可是官方机构,大概在清康熙年间设立。
清政府下达过各级政府稽查非法出版物的指令,府县一级应付而已,派出的督查专员并不愿意得罪当地书坊,而是与他们妥协,动员书坊交出相对数量的图书进行销毁。
许镇也是这种情况,县署委派儒学训导朱昌驻扎许镇“销毁淫书”,也是采用上述方法应对。
朱昌找到李惟庆,说道:“你看我们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大家都要活命,只是我要向上级交差,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有问题我替你们挡着,你们也该知道怎么做吧。”
李惟庆也是接触过这些官员的人,知道他们的吃相。
李惟庆微笑地说:“朱大人,没有您罩着,我们六十家书坊真的早该关门喝西北风去了,当然我挣钱也不容易,这是事实,所以,一些书商打擦边球,你也是理解的,我会跟各位掌柜说一下,让他们出点血,孝敬您。”
“李大掌柜的,还是你懂事,这许镇,我还真是喜欢,以前在县城主管教育,压力大啊,升学率不高,也要遭到考核,重则丢掉乌纱帽,我那些年是提心吊胆过日子啊。”朱昌倒是说了实话。
李惟庆顺着他的意思说:“就是,县官不如县管,如今,这许镇,就是你朱大人的天下,知县来了都没有你权威大。”
“这话你可不要乱讲,被某些人听到会给我打小报告的,我可是懂规矩的,以下犯上,那是坚决要不得的,我呢,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卓然书坊的掌柜王宝提,你得亲自去提醒他,跟他做思想工作,要他销毁一半非法书籍,这样我才好交差。”朱昌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这样事情没办好,那请朱大人把我这个会长当场免职,我不好意思在这个位置上干下去。”李惟庆坚决表态,为的是让朱大人放心。
说完,李惟庆从口袋里递上一张银票,说道:“朱大人,这是孝敬您的一点喝茶钱,请笑纳,以后,我还会送上我们书商的一点心意。”
“哈哈,李大掌柜的真懂事,我们这样合作多好,我要发挥监管职能,也难,你们呢,要生存,总得触碰一下某些道德层面的东西,但大清的法律你们千万别碰,出了事谁也保不了你的。”朱大人说这话,已经是一个仕途上的老油子了。
李惟庆自从当上许镇书坊协会的会长后,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压力,让他有时不得不抛弃知识分子的清高与傲气,变得深沉与油滑。
此一时,彼一时,李惟庆也不想这样,但你要生存下去,就得屈从一些现实中你看不惯的东西。
李惟庆卓然书坊的掌柜王宝提,告诉他朱昌的指示。
王宝提诉苦起来,说道:“我也是没办法,现在许镇甚至其他一些地方,哪家书坊不可以一些涉及色情的书籍,那还怎么混啊,这种书籍是读者喜欢看的,现在我成了刺头,我也知道,这是我的原因,我没有去孝敬朱大人,这样吧,我这有二十两银子,你代我给朱大人买个礼物,书籍呢,我烧毁一些作为回应,希望你在朱大人面前美言几句,以后我有好处少不了他的。”
李惟庆只好到了朱昌那里会汇报情况,看到白花花的银两,他两眼发出绿光,拍了拍李惟庆的肩膀,说道“好说,好说”。
几天后,李惟庆找寻了几家书坊的一些涉及淫秽书籍,集中在许镇的中心销毁,完成了上面交待的数量任务,皆大欢喜。
实际上,“许镇书局”对书坊的管理并不怎么有效,主要是朱昌把书坊当成捞油水的摇钱树。
回来,负责管理许镇书业的机构“许镇书局”也随着朱昌工作的调动很快边缘化,为了维持运行,书局最后向民营化发展。
许镇书局拿来当时流行的《致富之法》进行翻刻牟利,说明书局的管理职能逐渐弱化乃至丧失,与民间书坊没有太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