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马奴怯生生地进入习武殿。
虽有装模作样的成分,但习武殿倒真是第一次进来。不知怎的,马奴虽无数次经过习武殿的围墙,却从没有生出绕进去看一下的念头。
习武殿原本是祖师殿的第二进后院,两殿之间本也有门相通,自打后后院改成习武殿,门被封死,两殿便成了背靠背之势。
要进到习武殿,得绕到北面进门。
马奴进门就看到了靠着南墙密密摆放着的兵器架,以及架上摆满的各式兵器。马奴只认得其中有刀、有枪还有剑,能认得的不过四五种,其余都叫不出名字。
张师兄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习武了。据他讲,教武艺的徐师父,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一身金钟罩更是刀枪不入,跟徐师父学武,有前途。
此刻马奴心里想着的却不是前途,而是如何应付眼下。练武嘛,就如青老爷所说,出工不出力,摆个空架子,暗自修习观己身;拜师嘛,不能拜,要叫就叫师傅,而不是师父,听起来差不多,但自己心里有数。
想到这里时,手心里动了一下,但没有音讯。算是认可了吧,青老爷?
听张师兄说,习武殿是有庄严的拜师礼仪的,但不是每进来一个人都举行仪式,一般是一年一次,人多时,半年一次。
“来人报上姓名!”
一声喝叫,马奴这才从自己的心思中转醒,随即看到大殿正中间,不知何时摆上了一把大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身量惊人的中年男人。对襟短褂遮不住他胸腹及大臂上团团鼓鼓的肉疙瘩,发出的声音如洪钟,震得马奴两耳“嗡嗡”。
这应该就是徐师傅徐天德了,马奴立即鞠躬行晚辈礼,“小子马奴,拜见徐师傅!”
许是见到马奴礼行周到,徐师傅露出笑容,控制音量道:“嗯,真心向武吗?”
“回师傅,小子禀赋太差,纵有心恐怕也难有精进,有负师傅教诲!”马奴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表现做铺垫。
“胡说八道!”徐师傅的音量一下子变得很大,墙边的兵器有些都发出了嘶鸣之声。
“你怎知自己禀赋差?再说了,习武者禀赋固然重要,但向武之心更重要!禀赋再高,畏难怕苦,一曝十寒,也难有成就;禀赋不好,只要坚心笃志,寒暑不辍,终也能水滴石穿、铁杵成针。”
“师傅所言极是,小子受教了!”
“嗯,有错能改,善莫大焉!马奴今天的第一课不站桩了,改面壁两个时辰!来人,带他去面壁间。”
马奴心中暗自乐呵。
面壁好哎,正好观己身,还没人打扰。
想着徐师傅,明明一介武夫,却喜欢掉文袋;虽然恶声说话,却也是摆在明面。难不成运气好遇到了又一位刘先生?
没有往下深想。面壁间到了,领路人不说话,只是用嘴巴努了努,便转身离开。
观己身有三种姿势。站姿、坐姿和睡姿。各姿均有其入观的口诀。按照站姿口诀的指引,马奴很快就进入到观己身的状态。心脏更加清晰,肺部开始显现……
大约在一个时辰后,徐天德来到面壁间门口,见马奴身形在有节奏的晃动,笑了,看了好一会才离开。
两个时辰后,有人来叫,说是徐师傅找他。
“你小子面壁时在想甚?”
马奴稍微一顿,即道:“回徐师傅话,一直想着师傅之前训诫的言辞。”
“想通没?”
“回徐师傅话,小子愚钝,师傅的话听起来都能懂,但意思却十分深广,越想越觉得博大精深,小子虽有所获,却也并未完全吃透。不过,还有个一两次,最多三五次面壁,就一定能想通的。请师傅放心。”
“……,你去吧!”徐师傅此刻已经没了笑容。待马奴离开后,又自语了一句:“小小年纪,油滑如泥鳅,不堪造就!那就让你天天面壁了!”
如若马奴听到了这句话,不知会不会高兴地跳起来。
绕道路过习文殿,果然见到了期盼想见的刘先生。
先生在写字,桌子上还放着好几本写着大字的书。
马奴站在窗外,不敢出声。却被抬头调墨的刘先生发现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