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时箬笠就摘了,此时她紧闭的双眼似两排密密的鸦羽,在牛乳般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脸庞因为熟睡泛出桃花般的光泽,不像个真人,倒像是巧手画师精心描绘的工笔仕女,每一笔都是精心雕琢,每一处又似浑然天成。
二十余年坐怀不乱的秦大哥也不由得喉结滚动,腾出一只手来,小心地将风帽给她兜上,以免风吹了头。
丹瑟心怀开阔又不拘小节,虽然方才怒发冲冠,可尝试了一下冲不开穴道,她便撂了开去。自觉这几人必有所求,看那为首大哥一身正气,应该不会加害于她,既然性命无碍,别的名节什么的于她何关,心头无挂又没午休,马儿虽颠簸,那人护的却好,似在海中小舟之上摇来荡去,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后面几人纵马紧随,其中一个道:“三哥,大哥这是什么路数?你最聪明,你来猜猜看!”
“猜猜猜,当这是元宵节猜灯谜吗,大哥行事诡谲,岂是你我可以猜到?老实跟着就是了!”
众人不再言语紧紧跟随。
进了城,来至帅府前,秦大哥将丹瑟摇醒扶下马,门口侍卫已经看呆,小姐前一日方和皇子郊外遛马,今日又和陌生男子共乘一骑,这讯息量属实有点难以消化。
丹瑟惺忪着睡眼,还有些愣怔,乌云般秀发蓬乱着,颊边还有压出来的印子,呆萌的可爱。
听得身畔男子在耳边悄声说道:“吴大小姐,得罪了。”紧接着喉咙一痒,嗓子就能出声了,手脚也恢复了力气。因二人挨得近,男子一说话,气息拂过她的耳朵,酥酥麻麻,她刚想发脾气,突然有个硬冷的东西抵住她。
“去见大帅!”
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小她就懂这个道理,按捺住快要爆炸的情绪好声气地开口道:“我爹在哪里?”
“大帅在书房。”侍卫忙回答,看着小姐步履奇怪的同几人一同进得府去。
几人来至书房门前,门口值守的副官循例通传了一声,低头垂眸,不敢多看一眼。
那秦大哥对后面几个兄弟说:“你们在外等候!”几人便如副官一样贴墙而站,整齐利索。
吴帅正坐在窗前的圈椅上装他的烟袋,见丹瑟带进一个陌生男子正兀自奇怪,那秦大哥放开丹瑟,丹瑟立时扑至父亲身边,拉开抽屉,拿出父亲常用的勃朗宁,拉开枪栓,对准那人。
大帅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搞糊涂了,那秦大哥也不在意,随意的拉开桌前花梨椅坐了下去,开口道:“吴大帅,久仰,吴小姐在大悲寺后山被人劫持,在下碰巧遇见,顺手搭救了给您送回来。”
“你,卑鄙,你那叫救吗!”丹瑟气得嘴唇发抖。
大帅自身后拍拍丹瑟示意她放下枪,不急不忙地掏出洋火,点燃烟锅,吐出个烟圈才问道:“这位壮士,怎么称呼!”
“鄙人姓秦,名胜,字钧田。”年轻男子徐徐言道,字有千钧。丹瑟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吴大帅已是脸色大变,倏然起身:“秦钧田!”
“不错,正是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