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雅婆婆的脸上皱得看不清表情，但她得情绪都已经印刻在深深的叹息之中了：“哎，愿百眼母神——接纳他们的灵魂。”

周围的人们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沉重的感召，纷纷单膝下跪，异口同声地念叨着：“萤火不息，圣灵永存。”

这似乎就是什么奇怪的宗教仪式，但简陋得异常。

在众人纷纷起身之后，随侍在恩雅婆婆身边的一个小个子女人大声呵斥着那些层层叠叠挤在一起看稀奇的民众：“别看了别看了！”

随后将他们纷纷挤开，清理出了一条通往外面的路，恩雅婆婆一个字都没说，但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方舟跟上来，而身后的未盈则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寸步不离地跟着方舟，生怕他突然逃跑似的。

但那些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缓缓地跟在他们后面不远的地方，直到恩雅婆婆的侍女再一次开始呵斥地时候才逐渐散去，她的言语之中充斥着令人不悦的污言秽语，粗俗至极，很难相信这是这个聚落的最高领导人的副手能说出来的话，诸如沙滩之子这样的话听起来简直文雅得多。

但效果斐然。

就这样，方舟在古古怪怪的恩雅婆婆和她暴躁的侍女的带领下，和未盈一起进入到了一个狭窄逼仄的用不知名的皮革材料和建筑废渣搭建起来的房间中，恩雅婆婆面色凝重得坐上了一个姑且可以称之为床的地方，那个侍女接过方舟和未盈手中的皮革口袋，轻轻松松地就将两个口袋拎起来，放在房间里的一个角落里，那里还有不少类似的皮袋子。

随后，那个侍女又从另一个黑咕隆咚的角落里推出来一个同样黑得快要看不清形体的炉子，用方舟很熟悉的引火筒伸进去点燃了炉子，然后又从炉子的侧面取下一个三角架放在炉子上，接着从刚刚存放食物的角落里搬出一个同样颜色的锅架在上面。

随后，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块用链子栓着的半圆形金属片，动作极其数量地切开三四块黑面蘑菇，随后是一块不知名动物的风干肉块，她从那上面小心地蒯下几片放进锅里之后又将风干肉快挂在了方舟看不到的地方。

方舟对接下来的生活质量非常担忧。

而在侍女完成这一切动作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恩雅婆婆像是变成了一尊古铜色的雕像，一言不发，只是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珠代表了她还活着，这儿的一切都和这个老人一样，死气沉沉。

除了未盈，她时而捏捏自己的脚时而拉拉方舟的衣服，方舟也不知道她要干嘛。

方舟在等待着。

“您打哪儿来？”她终于开口了。

“啊？”

这，这不对吧？方舟觉得自己智商有点不够用。

“从‘牢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是这样的，‘先民’大人，恩雅婆婆的意思是，您是从哪个休眠舱里醒来的？”此时一直在干活没有说话的侍女终于开始帮着恩雅婆婆“审问”方舟。

“我不知道，那地方已经损毁了，周围都是……尸体和‘雅嘎’，许多‘雅嘎’。”说这话的时候，方舟转过头，观察着那个侍女，它惊讶地发现，这位侍女的长相在各个方向都无限接近于未盈，在昏暗的灯光下，那血红色的眼睛，近乎银色的头发和苍白的皮肤。

他忍不住惊呼一声：“你是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