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心中震撼,她早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与众不同,表现在她学医天赋上。
不过他们黎家子女代代都是学医的好苗子,倒也没觉得太过出人意料。
那些人说他们是些乡野村夫、村妇其实没错,在何夫人来之前,黎未对这个女儿一向放养,根本没有想过女儿家还要学那些。
只想着她能开开心心就好,还是见到何夫人那般教育何姝,黎未才恍然发觉,学医并非女儿家的正途。
因着何夫人不愿借人,黎未便让卫梁从塞北找了一些名家先生。这其中有位算数先生,在与卫明羲接触几日后就来向她告辞,直道,鄙人才疏学浅,无法教授姑娘。
黎未也没有在意,只以为他亦受不了卫明羲的捣乱,毕竟前面那些教授琴棋书画的先生全被卫明羲给气走了。
原来那位先生说得是真的。
黎未心中喜悦,却还有些怅然,轻声道:“明羲,女子不用这般聪敏。”
卫明羲不解地昂起头,她的眼珠乌黑明亮,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充满着热爱与希冀。
“为什么,阿娘,我不懂。”
黎未摇摇头,道:“没什么,阿娘乱说的,阿娘一定会让我的明羲一辈子顺遂。”
卫明羲只觉得整颗心脏如同泡在温水里,似乎此刻再是风雨倾颓,再是洪水滔天,她都可以躲在父母的羽翼下享一世安乐。
她试探地说道:“阿娘——”
黎未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我想学武,你让阿爹教我学武好不好。”
“明羲为什么总想学武呢?学武很苦。”
卫明羲挣开她的怀抱,不顾膝盖的疼痛,跪起来挺直脊背,严肃地大声说道:“我不想嫁人,我想当女将军,继承阿爹衣钵。”
“女子哪里能够不嫁人,军中也从未有过女将军。”
卫明羲便道:“可以的,我听说有种人家女儿可以自立门户。”
黎未笑道:“你说的是那些断子绝孙的家里,没有儿子,迫于无奈才让女儿家继承门楣,招上门女婿。不过这种人家终究是让人瞧不起的......”
卫明羲抿了抿嘴,定定地望着黎未。
黎未的话忽然顿住,笑容凝固,没有儿子——
卫梁也没有儿子。
黎未勉强扯起嘴角说道:“明羲,哪个贱婢在你耳边说这些,告诉阿娘好吗?”
她神情略显慌乱地站起来,卫明羲不说话,拉住她的裙角,恳切望道:“阿娘,你就答应我行不行,我想和阿爹阿娘永远在一起。”
黎未只觉得舌尖泛起苦涩,她此刻多恨自己身子的不争气。
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卫明羲的脸上。
卫明羲眨了眨眼睛,手不由得松开,喃喃道:“阿娘......我、我,对不起。”
黎未垂下头,泪如雨下:“是阿娘的错,是阿娘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