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的心理年龄,用现代话来说,他可是年下,我的脑袋一团浆糊,越想越乱。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便起了身,本也没怎么睡着,梳妆时,我让云月替我敷了点铅粉。
“姑娘平时不敷粉的呀?”云月话中有着调侃的意味,这小丫头仿佛也察觉到了些什么,是呀,连云月都能看穿,又能瞒得住谁,瞒得住多久呢?
“睡的不太好,脸色有些不佳,浅敷就行了。”我平时确实不怎么敷粉,这时的铅黄多为重金属,我这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中毒呢。
就再见这一次吧,谢谢他的真心也好,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黑夜会让人浮想联翩,然而天终归是要亮的,清醒的白昼会一下子把人打入现实。不管是我还是赢稷,目前都没有和他们抗衡的能力,还是保护自身的好。
临出门时,我在花丛中,摘下了一朵嫩黄的花儿插在发间。
我到达杏林时,他早已等候在了那里,我快步行至他面前见了礼。
“怎么又如此见外?”他立刻过来扶起了我,他的个子很高,连带着手掌也很大,只单手就圈住了我的手臂。
我压下心中的悸动,缓缓抽出手来说道:“大王虽然平易,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毕竟齐媛和大王是君臣。”
他眼里期盼的光,有一瞬间的明灭,然而很快又重燃起来。
“没关系的,时日还长,媛儿总会清楚我的。”他抿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这是今晨膳房送来的点心,小巧可爱,味道清甜,孤特意带来的,媛儿快尝尝。”
他打开食盒,又从中拿出了一个小碟,双手递到了我面前,我实在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伸手拿了一块送入口中。
“真好吃,膳房的点心就是不一样,多谢大王。”
“媛儿不要再唤孤大王了,唤孤阿稷可好?”他说着,向我轻轻的靠拢了过来,彼此视线交缠。
“齐媛不敢!”我怔愣一瞬后,立即起身便要跪下去。
“好好好,先不改口了。”赢稷连忙放下食盒,一把捞起我。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不语,他心中定是十分疑惑,为何一夜过去,我的态度忽然就转变了。
可我又何尝不苦闷呢,为何他偏偏是秦国的大王呢,太后能轻饶我一次,不代表会有第二次,我如何敢再次挑战、这吃人的封建王权?
“媛儿,初次见你时,你攀登杏树的模样十分俏皮可爱,孤善绘丹青,已作一半,下次带给你看看可好?”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大王还是不要在此等候了。”
“无碍。”他听了我的话后,有些焦急地开口,又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迫了,随即轻然一笑:“孤每日清晨和傍晚,都在此处等你一个时辰,你不必烦忧,不用日日都来,只依着你何时空闲。”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此时的他,还不是史书上歌颂的君王,只是一个青春萌动的男子罢了,我何其有幸,能见识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又如何能忍得住,对一个清俊少年明晃晃的喜欢、而不动心呢。
可我们的身份注定是没有未来的,与其结出苦果,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生根发芽。
“好。”我嘴上答应着他,心里却下定决心不再赴约。
少年的爱意来的快,可能也去的快,他虽未亲政,可因着大王的身份,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一定也很多,时间长了,或许就忘了。
“我得走了,出来的时辰太长了,会被人发现的。”我俯首,他穿着黑色的皂靴,靴边是金线绣成的繁复花纹。
“好,这个拿着,我以后再带给你。”他将食盒塞进我手中,他的手不慎碰到了我的手,他的温度从我的手背转瞬即逝。
我们都低头笑了一笑,我点点头,抬步欲走。
“等等。”背后再度传来他的声音,我疑惑着转过头,却见他三两步便行至我面前。
他伸出手,在我发间轻轻扶了扶:“花要掉了。”
我才想起清晨出门时、插在发间的花,许是没插稳。
“很美。”他深深地凝望着我,轻轻吐出两个字,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强装镇定地转身跑了。
我何曾与男子有过这样暧昧的场景,羞怯、雀跃充斥着我的身心,回到了院中,我将他送给我的食盒,小心地放在了案几上,然后伏在案边心绪翻飞。
过了一会儿后,我再次轻轻地打开了食盒,精美的碟子里,还有五块花朵似的糕点,是淡淡的粉色,像桃花的花朵。
早上赴约时未曾用膳,腹中早已空了,眼下还不是午膳的时候,我却舍不得吃掉它们。
以我过去二十多年的阅历,总觉得感情应该是温水煮青蛙,慢慢培养、慢慢合拍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情意会说来就来,像暴风一般袭卷着我的理智。
以前看电视上的泡沫剧,总用干柴烈火来形容这种感情,可我的感情,我却必须在它还未来得及燃烧时,就亲手掐灭。
思及此,又想起那人的脸,鼻尖竟忍不住泛起了酸,我以前从不是个心思多的人,这两日却总是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