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将针扎到手上时,我是真的想放弃了,我真不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这些细活儿太磨人耐性了。
“姑娘别急,熟能生巧,慢慢就会绣的好了。”云月一边指点我,一边给我打气。
“要不我还是另想办法吧,这绣的根本送不出手呀,云月,你看得出来我绣的什么东西吗?”我放下绣品,伏在桌案上望着云月。
“这,这似乎是咸草?”云月大概是没看出来,略带尴尬地看着我。
“什么呀,你姑娘我绣的是文竹。”我大抵是疯了,这样的东西怎能送给阿稷。
云月憋住笑意:“是像文竹,是奴婢眼神儿不好,没认出来。”
我看着这小丫头因强忍笑意而憋红的小脸,再看看手中、绣的确似一团杂草的手绢儿,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竟也学会哄人了。”
“奴婢只是想安慰姑娘,其实奴婢第一次做绣品时,绣的还不如姑娘好看呢。”
“真的吗,你可别诓我了。”
“真的,姑娘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来总会绣好的。”云月歪着头看我,笑眼弯弯。
“好的云月小师傅,你的大徒弟一定会认真绣的。”我也打趣着她。
“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愧不敢当。”
“好啦,好啦,快来帮我看看、这缕线怎么绕过去。”
“是。”
日子在指缝中渐渐流走,一转眼我的手绢也绣好几日了,我时时都随身放着,想等阿稷来时亲手送给他。
每日里除了习字、喝茶和几个丫头打闹,我最常做的事,就是荡在秋千上痴痴等待。
又是半月多未再见他了,他定是很忙的,也不知是否有好好地照顾自己,有没有像我这般思念他一样想着我。
下次再见到他时,我再也不想端着姿态了,我想回握住他的手,感受那让我留恋的温度,让他知道我心中并非全无情意。
我的阿稷,他就像我绣的这文竹般风姿绰约品质高洁,浑身布满少年蓬勃的朝气、与盎然的生命力。让我也跟着似少女般、再度对生命和未来充满期许。
我望着天边瑰丽的晚霞,突然也不厌倦这即将到来的漫长黑夜了,我期待着每日的天明,期待着那抹挺拔干净的身影。
正当我思绪神游之时,院外突然响起了叩门声,以为是行简照例来送东西,我欢快地从秋千上跳下去,小跑着过去快速地拉开了门,却撞见了那个让我思念不已的人。
他笔直地立于门外,仪态端庄,一股子清贵之气周身流淌,看见我拉开门时,如墨的眸子骤然晶亮,似星光流转。
我雀跃的心情被他尽收眼底,仿佛小心思被他看了个透明,糟了,虽然在心中下定决心、不再以冷淡对他,可此时我这样直白的喜悦被他瞧见,真让人不好意思。
他却旋即轻笑着拉起了我的手,我不再扭捏着推拒,慢慢相携着往院内走去。
行简招呼着后赶来的三个丫头去了院外,又急忙将院门关上,院子里一时只剩下我们二人。
他牵着我来到廊下,我们并肩坐在栏边,他嘴角噙着笑意细细地注视了我良久,随后抬手为我轻轻拢起鬓边散落的碎发,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我的脸颊:“一段时日不见,我的媛儿怎得清瘦了?”
他唤我,我的媛儿。
这样含情脉脉的称呼,我也早已在心里唤了他上百遍,我们是心意相通的。
心里涌起无边的甜蜜,又伴着长久未见的委屈,一时间五味杂陈,我低下了头,努力压制微红的眼眶,轻声对他说道:“因为媛儿心中也装了一人,因为雁鸟失其群,终日常依依。”
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然后一拽将我圈进了怀里,带着薄荷熏香的气息围绕在我身上,我的头刚好抵在他的下颌。
我怔愣了两秒,然后缓缓伸出双臂,回抱住了他。这一刻、我只想跟着我的心走。
意识到我的举动后,他将我箍的更紧了,他低着头轻嗅着我的发丝,还好本姑娘昨日才和着栀子花油洗了头,不然就尴尬了。
“媛儿可知,我心中有多高兴。”他的声音温柔而轻颤。
“媛儿与阿稷的心情,是一样的。”我靠着他的胸口,耳边是他强劲有力、伴着激动的心跳声。
“这一声呼唤,我日思夜想。”
我们拥抱了很久,无需多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日傍晚,他娓娓倾诉着第一次见我时就萌发的思慕,摘了花朵轻插在我的发间,握着我的手执笔作画,细致地向我讲解书中、所有我不懂的问题。
我们像相爱了很久的恋人,既羞涩又合拍,都盼望着时间慢些走。
然而时间岂会成全世上所有的痴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