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江姑姑回握住我的手:“您听老奴说!”
“老奴是从大王少时便侍奉在他身侧的,他很信任老奴,以往所有宫外的必办之事都是老奴去处理的,所以只要依着这块腰牌,老奴是可以将小公子送出宫的。”
“可是姑姑,周重也进宫了。”我只感觉焦头烂额:“他此刻就藏在沁雪院里,您如何能将他也送出宫呢。”
“周左更进宫了?”江姑姑有些意外,接着也发愁起来,不过霎时便又坚定了神色:“县主别急,总要试上一试,万一成了呢!”
“大王才刚走,先稳上一两日,待两日后的夜间时,老奴便拿着这块腰牌,送小公子和周左更出宫!”
“不行的姑姑!”各种纷杂的情绪压得我落下泪来:“您已是这样的年纪了,怎能为了我而冒这样大的风险!”
“大王已经不是从前的大王了,他已经变了!”我哭着向江姑姑说道:“你这样做,他是不会饶恕您的!我求您帮我,只是想让您替我传传话、看顾看顾阿辞,没想过要让您这般以身犯险啊!”
“姑姑,您快将腰牌收回去,不要再提此事了!”
“县主!”江姑姑也动容地流下泪来:“您和大王的这段孽缘,老奴是一路看在眼里的!”
“起先老奴也觉得是您不对,是您辜负了大王的满腔情意,可事到如今,老奴已深深感动于您对侯爷的痴情。”
“老奴虽被宫里众人叫了一辈子的姑姑,可这一生却孤苦伶仃地连个一儿半女也没有。您的善良和可亲,早就让老奴将您当做了自己的女儿。”
“阿辞更是从出生便一直都是老奴抱着的。”
江姑姑泪流满面:“老奴怎么忍心看着这样一个鲜活柔软的小生命,随时随地的面临死亡的危险呢!”
“县主,您也说了,老奴已是这样的年纪了,多活一日不多,少活一日不少,比起阿辞才堪堪绽放的人生,这把老骨头又算得了什么呢!”江姑姑抓着我的手臂摇晃着我:“您别再犹豫了!”
“等大王从骊山归来时,便通通都来不及了!”
“姑姑…”我痛哭流涕。
“县主,您不用觉得有愧老奴。”江姑姑从袖中拿出一方手绢儿替我擦了泪:“这是老奴心甘情愿,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我久久地抽泣着,终是胡乱地点了头。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了,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姑姑,您放心,我绝不让您受到牵连。”我向江姑姑保证着,二人再也控制不住地抱头痛哭起来。
如江姑姑所言,我们蛰伏了两日后,在第三日的夜间,将阿辞藏在竹篓中,朝着沁雪院匆匆而去。
我甫一推开院门,周重便迅速奔了过来:“夫人!”
“周重,长话短说。”我向他解释道:“你赶快跟在江姑姑身后,装作是她手底下的内侍出宫去,出了宫后立马出城,出了城就再也别回来了。”
我揭开竹篮上的锦布,那小小的人儿正紧紧地闭着双眼,为了以防他在中途会闹,江姑姑在奶水中掺了一点点让他昏睡的药。
我弯腰在他温热的脸颊上亲吻着:“阿辞,娘永远爱你。”
“夫人…”周重红了眼,欲言又止。
“走吧周将军,拖不得了。”江姑姑提醒道:“趁着范大人还在麒麟台与赵国来使宴饮,咱们得动作快些!”
许是为了防备我偷偷潜逃,范雎从阿稷离开以后,整日都逗留在王宫之中。
“周重,你知道的。我心不改,坚如磐石。”我抹去眼尾泪水:“替我照顾好阿辞。”
“属下遵命。”周重拱了手,将欲说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我们三人在夜色中疾行到了雨斯门后,我便隐匿在宫门拐角处,看着江姑姑和周重向着宫门口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这么晚了还出宫去,有国相大人的首肯吗!”戍守的士兵一见有人前去,便立刻呵斥着江姑姑和周重。
我不由地在心底冷笑,原来范雎如今已是国相大人了,他终归是得到他想要的高位和权柄了。
我的阿冉,又何尝不是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老奴是大王身旁的掌事女官,深夜出宫是有要事去替大王打探。”江姑姑不卑不亢地说着,将袖中腰牌递给了那士兵。
那士兵接过去看了看,登时收起了凶恶的嘴脸:“原来是江姑姑您啊,请恕卑职无礼。”
“您有大王的特令,按理说是可以随时随地自行出宫的,可您身后这位内侍…”士兵神色为难:“却是不行的。”
“深夜出行老身岂会不惧,带个防身的内侍有何不妥?”江姑姑驳斥着他。
“是无不妥,可没有国相大人的默许,卑职们不敢乱放人出宫啊。”
“有何不敢的。”江姑姑沉了脸色:“若国相大人到时非要怪罪,自有老身我去向大王陈情,总不会砍了你的脑袋就是!”
“快开宫门!老身事出紧要,无暇与你多费唇舌!”
“姑姑,真的不行啊!”那士兵依旧寸步不让,展臂挡在他们二人身前:“您若是独自出宫,卑职这就替您去开宫门,您若铁定要带着这个内侍,那还是快快请回吧!”
“你!”江姑姑气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心下也跟着急切起来,若错过了今夜的良机,再想出宫就更加困难了!
“守卫大人,国相传了口谕,令你们快些放了江姑姑和这位内侍出宫门。”
正当我们无计可施时,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突然从不远处渐行渐近。
我就着昏暗的宫灯定睛望去,竟是云月。
她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江姑姑和周重身边。
我远远地看着周重的身形一顿,后背也禁不住冒出冷汗来。
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