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斓的语气忽然强硬:“大哥,嫣儿身世我永远不会对外人提起,她就是我的亲妹妹。我更不怕她连累。”她的语气隐隐带着怒意,像是一只蛰伏的豹。
羋斓真诚地说:“我虽然年纪小,可我不会辱没张家的门风。你们的担忧,我懂;你们的责任,我也懂。在我没有那条线之前,我不会去乱动那些珠子。现在珠子串起来了,我会珍藏它,不会让它断开。”羋斓的目光看进张良的眼底。
张嫣一时无措。目光在张良和羋斓之间移来移去。
张良阖眸又睁眸,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果然是我的亲妹妹。”
羋斓觉得张良的手落在自己肩上就像泰山。
张良郑重道:“大哥不该怀疑你,我向你道歉。”
羋斓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强笑道:“没关系的,二伯身体抱恙,整个张家都落在大哥一个人肩上,大哥思虑多些,也是为了我们着想。”
张嫣忍不住道:“二伯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还是一直咳血吗?”
张良淡淡地笑着:“放心吧,家里都好。”
羋斓想到张检这么一病,大哥要撑起张家,要安抚韩国遗老,还要分身照顾张检,大哥一向多病,这么劳累身体撑得住吗。也是巴不得张检早点好起来。
然而张检并没有因为张嫣和羋斓的祝福而多弥留几日,只有张良和张嫣知道,痨病虽是绝症,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病入膏肓,归根到底,是心病难医,药石罔效。
张检虽然总是说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复国就在旦夕之间”,但其实他心里最没有底,他也最无能。张良每每想劝他宽心,却又无从开口。
张良想起张检听到羋斓遇盗失踪的消息,急急询问了两句没有下落,一口气上不来,咳得直喘,又是一口黑血呕在丝帕上。
张良要叫大夫过来,张检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子房,你坐、坐下,就坐在床边。二叔想和你聊聊。”张检费力地挥了挥手,让其他的人都下去。
张良拿了个春凳给张检靠着,扶他稍稍坐起。
张检望着天,慢慢地喘着气道:“你祖父忙于朝政,只重视长房嫡子,对我和你三叔听之任之。你二叔我从来没想过成为家里的主事,就想端个铁饭碗,不拘大小,娶个美貌夫人,也不拘出身,就这样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二叔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可你爹死得早,你翁翁也不在了,我能怎么办?二叔就想守着这个家,不给张家丢脸。”
张良忍泪强笑道:“二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张检苦涩落寞地摇着头,情绪崩溃地捶着胸口哭喊道:“我连守CD没做到啊。韩国不在了,我有何面目见几位先王,我愧对你祖父和你父亲啊。”
张良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二叔,这是人力不能改变的事情,但是韩国遗老尚在,豪杰尚在。二叔,我们要撑下去。”
张检喘着气道:“我一直都知道,七国中咱们韩国最弱,韩楚同盟,那是对韩国有好处的事,二叔再无能,也得尽力去做。”
他僵声道:“韩国已经亡了,我们复国最大的希望在昌平君、在楚国,子房,”他像个盲人一样双手握住张良的手,“绝不能放弃这条路,二叔经不起一点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