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浮筠冷静的蹲下,冷静的对上了无花温柔诚恳的笑容和完全不负垂天之云四字评价的美色,冷静的听他说了两个字,冷静的—— 点了他的睡穴。 才说了“家母”两个字的无花再一次的、迅速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确定无花没有看到楚留香的司徒浮筠稍微放了点心,又想了想,唤人进来,将这俊美的少年僧人——哪怕他如今已经还俗蓄起了发——给抬走了。 之后的一整天便是无人打扰的独处时间了,司徒浮筠将绝大部分时间都分给了没看过的新书上面,用了晚饭之后就开始擦剑。空蒙雨亦剑鞘精致漂亮,剑身也一样锋利,司徒浮筠的手指一次次的在剑刃上拭过,最后压在了剑穗上面。 紧接着的便是一场沉思。 回过神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今日没有多余的人出现,重逢的友人也未曾到来,司徒浮筠对前者只有“少了一个麻烦”这种想法,对于后者也未有多少担忧,安眠之后也是一夜好梦。 早起之时也是精神抖擞。 和石观音相伴论道的时候还被打趣了,司徒浮筠对此回答的格外坦然:“因为休息的很好。”她道:“高床软枕,还伴花香,更无恼人之事,这般招待,实在尽心。” 读懂了潜台词的石观音:…… 居然把送上床的美男子当麻烦,连生活态度都不一样,这还怎么聊?热爱享乐也对裙下之臣来者不拒春风一度的次数多的自己都要数不过来的石观音觉得自己和司徒浮筠的生活方式之间隔着深深的的一条鸿沟——万幸她们还是能够找到共同点的。 比如说武功。 石观音和司徒浮筠在武道上都各自有着一定的造诣,交流起来还算是合拍。单从理论方面来说石观音和司徒浮筠不相上下,然而一个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外加先人遗泽,一个是看书自己瞎琢磨外加长辈言传身教的,知识量虽然差不多,但理解程度就很有差别了。 不过司徒浮筠和石观音看待事情的角度经常不一样,同一件事情同一个道理也能被她们说出两种毫不相关却又都能够说得通的理解来——交流一下也能够开拓自己的思路和眼界,没什么不好的。 或许武道高手能够拒绝的了这种正当的、增长自己所知所学的方式,然而司徒浮筠和石观音都不是这种人。 她们聊得一直都挺投入的。 一整天都呆在一起,三餐都是一起用的——还要加上一道夜宵。 石观音并不是能够亏待自己的人,没条件的时候她能够忍受任何苦楚,但现在有条件了——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了。哪怕如今身在大沙漠,哪怕只是临时起意,但当石观音说出想要小酌一番这种话来的时候,她手下的人依旧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就送来了精致漂亮的小食。 还有色泽漂亮形状饱满的水果,和犹带露水、仿佛刚刚从枝头折下的娇艳鲜花。 说是小酌,就真的只是小酌而已。司徒浮筠表示自己不喝酒,石观音也不勉强,自己勾着酒杯饮了两杯就没了兴趣,转而开始研究瓶子里插·着的那几枝花,试图将其摆弄成更加漂亮的姿态。司徒浮筠动了几筷子小菜,就开始慢条斯理的剥葡萄。 倒也算是互不打扰。 一整天,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在即将到来的清晨之前,还是先享受一番如今的宁静吧。 “结束之后,这样的时间,想来怕是不会有了吧?”天色微曦之时,石观音折断了手中把玩的花枝,将那娇艳的鲜花放在了桌上,习惯性的柔和着嗓音,仿若不经意般说道。 “这是自然。”司徒浮筠道,“结束之后,我自然是要回神水宫的。”披着白底蓝纹道袍的年轻女冠已经握住了自己的佩剑,她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对手,其中不见半点的犹豫迟疑。司徒姑娘问的很有礼貌:“石姑娘觉得如何?” 石观音很遗憾的叹了口气,说道:“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这便开始吧。”她起身,拂袖,这是非常寻常的一个举动,由她做来姿态却是无比美妙。这有着倾国之貌的绝色佳人款款行向她们原本观赏的美丽花海,而后侧眸回身,微微一笑:“便在此处。” 美景衬美人,自然是赏心悦目。 司徒浮筠握住了空蒙雨亦,亦站起身来,踏入了那片花海之中。 坦然将自己置身于石观音的气势之下,神色不动,不见波澜。 “注意来——”石观音轻声笑道,声线娇软甜蜜,宛如情人私语,动人心神。司徒浮筠并未抬眸看她,将佩剑从剑鞘之中抽了出来。 石观音的水袖像是花一样在司徒浮筠的眼前绽放,这并非是虚虚实实的把戏,而是因为石观音在短短一瞬之间便已经攻出了十多招,每一招都对准了司徒浮筠的要害而去,只需有一招躲避不过,司徒浮筠便是重伤的结局。 司徒浮筠并未生疑,也不曾慌乱,她从容依旧,甚至在这时候还能轻声的回答了石观音之前的话:“多谢石姑娘提醒。”话出口的同时,空蒙雨亦已然化作了一道长虹,直冲水袖而去。 石观音的武功以奇诡的身形和招式见长,同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美。正如此时,她长袖飞起,如出岫之云,飞扬活动,看起来竟不像是在与人武决比试,而像是一位风华绝代的舞姬正在随着美妙的乐声愉快歌舞——司徒浮筠的剑正是那伴奏。 宛如清晨竹叶上落下的第一滴露水,伴随着清风拂过竹叶的丝丝絮语。司徒浮筠的这一剑似乎毫无轨迹,也随意异常,一点都不精妙,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剑招,看起来普通极了。但直面这一剑的石观音心中却是无端的生出几分危机感来,她将水袖扬起,又加了几分内力。 随即便立刻抽身后退! 下一刻,那些似乎要将空蒙雨亦缠绕着包裹起来的雪白水袖直接被那把长剑给割成了一块块的碎布! 但这劲气却又是极其温柔的,除却那些被毁的水袖之外,竟是没有惊动到半朵罂粟花。 “竹露滴清响……”执剑的女冠子侧首望来,惯来冷淡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细微的笑容。“可惜此地无荷香,石姑娘觉得呢?” 石观音目光从自己损坏的水袖移到司徒浮筠的身上,最后说道:“后生可畏……”不过只是这样的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造诣——哪怕如今还不是她的对手,但想来距离那天也不远了? 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石观音心中…… 顿生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