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乔娜也终于把妈妈接了过来。
乔娜的妈宋秋霞,一直被市里的中医院返聘为专家。她已经七十了,头发花白,但中医嘛,白头发越多越吃香。
她曾在乔娜结婚后,来过温哥华一次,虽然住在乔娜家的大豪宅里,却总觉得各种不习惯,远不如老家自在。主要是那种冷清的感觉,让她心里空落落的,所以住了不到两个月就回去了。
乔娜一直想帮妈妈办移民,但宋秋霞却拒绝了。
她在国内有自己的朋友圈和同事,还有那些多年熟悉的病人。独居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老家那片人情味儿。可这一次,乔娜怀孕了,宋秋霞不得不暂时解除了中医院的合同,来温哥华照顾女儿一段时间。
乔娜离婚的事,宋秋霞是最早知道的。她没有像其他母亲那样哭闹或者责怪,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平静地接过了这个消息:“离了就离吧,有些事,勉强不来。苦日子,谁都有,能熬过的就熬,熬不过的,那就放手。”
她三十几时丈夫出车祸死了,那时乔娜才三岁,她一个人带着乔娜,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喜欢诉苦的人。她习惯了隐忍,习惯了苦涩在舌尖弥漫开来,就像她熬了一辈子的中药。
她总是说,“人生嘛,就是一副药,你得慢慢熬,熬久了,苦味过了,才能见到那一丝甘甜。”
这是她年轻时跟她的老师——一个老中医学到的道理,几十年过去了,这句话像是嵌进了她的骨子里,也成了她对待生活的方式。
但是,她倒第一时间给胡太太发了一条消息,语气恭敬而歉意:“胡姐,真是对不住,都是我们家乔娜不好,没处理好自己的婚姻。年轻人的事,咱们老人也插不上手,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了。”
胡太太一个月后才给她回了消息:“大家都保重身体,上帝保佑。”
宋秋霞收到胡太太的消息,安心了许多。
这次过来,和乔娜一起搬进了租住的小公寓,她也没什么意见。
小地方反而聚人气,房子太大了,总是显得冷清,宋秋霞觉得,一个家最需要的是烟火气,更确切地说,药香味。
宋秋霞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煎药。这天,她正准备给乔娜煎一副安神助眠的药,发现上一回自己从国内带来的那个紫砂罐一直还没找到。
那个罐子她用了十多年,已经被她养得油光水滑,是她最喜欢用来煎药的罐子。她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问乔娜:“娜娜,我那罐子到底放哪儿了呢?”
乔娜这才想起,那罐子还留在了她和杰森以前的大房子里。
那一刻,乔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说:“妈,可能忘在了以前的家里,我去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