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听见窗外吓人的风声。
赵骁超抓了件姜黄色,带兜帽的外套,从自己的出租屋里出来。
他住的地方在中心城区的四环线上,离位于城郊高新区的公司有三十公里,打车又堵又贵,赵骁超都是乘坐地铁上下班。
地铁要换乘一次,到公司要接近三十分钟,赵骁超九点得打卡。如果他不能按时坐上八点十五那趟从中心城区到城郊的车,就要多等十五分钟。
多等十五分钟,对赵骁超而言就意味着可能要迟到了,他不愿意因为这个被扣钱,于是每天都是八点前出门,最晚也要赶上八点十五的车。
赵骁超屏住呼吸踏进了电梯,他总觉得这栋公寓的电梯里有股怪味,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味道,房屋中介说那可能是劣质空气清新剂试图掩盖腐烂水果和鱼腥的味道。赵骁超不想去深究,他更在意眼前这台老式的厢式电梯,担心它会不会在自己乘坐的时候罢工。
听着电梯门关上的“吱呀”一声响,即使是无神论者的赵骁超,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祈祷。
他曾经想过走路下楼,但是坚持了两天之后就放弃了,因为从26楼走下来,这对于一个缺乏运动的社畜来说,实在太过勉强。
反正检修机器人每个季度都要给这台电梯做测评,结果都是:状况良好,可以继续使用。
他就姑且相信科技吧。
出了电梯,赵骁超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直奔公寓门口的“李记包子铺”。
包子铺的老板是对五十多岁的夫妻,夫妻俩做的包子皮薄馅大,汤汁鲜美,赵骁超是这里的常客,他推门进到店里,只看见大叔一个人。
“李叔,给我装两个包子。”
赵骁超口中的李叔,是个粗壮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在玻璃隔断后的厨房和面,抬头看见赵骁超,脸上带了笑容:“小超来了呀,还是要猪肉茄子和牛肉薄荷馅的?”
“嗯嗯,没错,李叔记性真好,知道我好这口。”赵骁超由衷的赞叹。
李叔用毛巾擦了擦手,用防油纸袋装了两个包子,递给赵骁超:“嗨,你这孩子,同一个口味的包子,能连续吃大半年不带换的,怎么可能不记得。”
赵骁超嘿嘿笑着,掏出手机,扫了一下贴在店里的收款码,接过包子对李叔说:“那是因为李叔手艺好呀,这包子怎么吃都不腻。”
这并不是赵骁超在拍马屁。“李记包子铺”的生意非常好,每天的包子到中午就能卖完。八点以后,来包子铺取餐的外卖机器人都能排成长龙。
付完钱,赵骁超将手机揣回兜里,跟李叔告辞,往地铁站走去。
三个月前地铁公司出台了新的规定,地铁上不可以吃有味道的食物,包子理所当然的在禁止名单里,赵骁超不想被安保机器人拦在外面,于是他站在地铁站门口,将包子两口塞完,这才将兜帽戴上,走进站去。
如果有什么调查问卷询问赵骁超:这世界上哪里的耳机种类最多?
那么他一定回答:是地铁上。
这是有调查依据的,有两次下班回家,赵骁超的手机没电了,他只好看地铁里的车载广告打发时间,可是广告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条,看一会也就无聊了,于是他开始观察身边的人。
那时候他就发现,在地铁上的每一个人,无一例外的,都戴了耳机,大家对此习以为常。相比之下,因为手机没电没有戴耳机,只能东张西望的赵骁超就像个异类。
当时一个刚上车的女孩,因为跟赵骁超看了个对眼,还慌忙走到下一节车厢去了。可她上来那节车厢明明是有空位的!
那次之后,即使手机没电,赵骁超也会戴上耳机,装作自己在听歌的样子。
一首歌还没有播完,赵骁超接到了房屋中介的电话。中介告诉他下个月房租就要到期了,如果要续租的话,下个月二十号前就要把明年的房租付了。
中介电话还没挂断,妈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赵骁超应付了中介,接起了妈妈的电话。
“小超呀,你爸爸今天做化疗,现在病情稳定了,你下个月不用转钱回来了,你那边降温了,可要注意加衣服呀……”
听着电话里母亲的叮嘱,还有父亲偶尔的咳嗽声,赵骁超缓缓舒了口气。
“没事的,妈,不用担心我,我这个月调了岗位,下个月就能涨工资了,钱我还是按时转过去,爸爸后续治疗不是还要花钱嘛。还有你,妈,你别舍不得吃,你这段时间照顾爸爸,太辛苦了,营养这块得跟上呀。”
工作了一年,赵骁超本来是有些积蓄的,可是五个月前父亲确诊了癌症,即使他们选择了相对便宜的保守疗法,也花费了不少费用,父母的退休工资根本不够负担医疗费,赵骁超把自己的积蓄也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