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了。
可是他不明白。
白任喝了口茶,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悲。
他把茶杯放在一边,把账簿做了个标记,然后就合上,对处于出窍状态的福禄说,“这事你就别管了,将茶与账簿拿下去吧,我有些疲累了。”
福禄就算是出窍了,也没敢愣着,他赶紧上前去把茶杯与账簿放在托盘中,一并带了出去。
关上房门后,白任站起来,往珠帘那边的卧房走去,他将白色的外衣解开,搭在一边的木架子上。
房中没有侍女,他不习惯在外面被人伺候着,大部分事情都亲力亲为。
泡个热水澡这样的想法被他驱散了。
管事被他遣了出去,准备热水又要花上时间,麻烦。
白三公子穿着里衣躺在了床上,他双眼看着床顶的幔子,眼底几分疲惫之色,但是没有立刻就睡觉。
今天的事,真是太奇怪了。
他想了想,一个有着异色眼睛的小孩,假装林堂的转接员,将新进的几盒子固灵丹拿走了。
既不是妖,也不是仙,更不是人,但是有人形。
固灵丹……凡人吃了顶多补充精力,妖怪吃了没用,只有修仙的人会用这个来稳固自己的灵力基础。
然而那小孩并不是修仙者。
虽然,他凭着自己天生的能力,感觉出那孩子的异样,然而要说出个具体的,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感受到一丝挫败,白任几乎要放弃思考,投入睡神的怀抱,他不经意的一瞥,看见自己白色的外衣上,几星红色的光芒,隐隐约约、不时的在闪现。
白任再也没了睡意。
是灵力留在了他的外衣上。白任常年着白色衣裳,不是没有讲究的。但此刻他却什么也不想解释,他伸出手,细细触摸着衣上的光点,感觉微凉的空间里,有几点温暖掠过指尖,带来一些暖意。
“火属性灵根,灵力如此强烈。”
他呢喃了句,便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星芒陷入沉思。
那小孩果然是灵。
得出了这个结论,他心中莫名生发出几缕悲凉的情感。
带着春寒的夜里,白任没有披着外衣,就这样坐在床头,由着轮廓陷入黑暗之中。
修仙界大概是要乱了。
第二天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色,不远处有几声鸡鸣,唤醒了人们一天活力。
农家的人早已穿好衣裳,拿着农具出门了。镇子里的茗香坊却反常的没有拉开那扇大门。
“福禄。”
白任站在楼梯上,胖子仰头一看,小主子眼底一片青黑,神色疲倦,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他想,不会是因为自己认错人的事吧?因为这个事,茗香坊与林堂的生意被捅了个篓子,固灵丹找齐还需要一定时间,是不是林堂真正的人来了,主子不好对付?
没等福禄继续他那漫无天际的猜测,白任清朗的声音回想在耳边,“昨天那个女孩,你务必找到,带到我这里来。”
福禄想,果然还是那件事啊。
真造孽,哪来的小破孩,尽捣乱。
却不知道白任要他做件事的原因与他想的完全不同,南辕北辙。
福禄领了命,吩咐下人,自己亲自监督这件事。
是他的罪过。
卜介灵在客栈休息了一晚,没睡好,起来的时候还打着哈欠,眼里还有血丝。她找了个铜镜看看,一看吓一跳,也不知道镜子里脸色憔悴的小孩是谁,她撇撇嘴,客栈的小二来敲门送洗脸水了。
卜介灵打开房门让他进来,那小二环视一周,见卜介灵一脸没睡好的模样,他讪笑,“客官是住的不舒服?”
卜介灵耷拉着眼睛,很没精神的“恩”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是不想理会人。
店小二倒好水就出去了。关好门后转身,低眉顺眼的谄媚样一下就换成了尖酸刻薄的嘴脸,他往地上啐一口痰,低声骂道:“就那么点银子还想住好店,呸!哪家的小屁孩子。”
卜介灵耳朵动了动,显然是听到了。
她砸吧砸吧干燥的嘴,眉毛倾斜,脸色委屈。
果然没银子的生活一点也不美好。
想了会儿,她跳下床,踮起脚在脸盆中掬了一把清水洗脸,打算等下去找个活干,挣点银子。
那店小二下楼去忙活别的事了,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肩膀,抬头一看,入眼是张英俊的脸。
那张脸上似乎还带着些冷气,垂下眼看他,就如看一只蝼蚁般。
店小二不自觉的缩了缩,忙陪了个不是,“小的没长眼,冲撞客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