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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独自一人谋求生活

回到广州之后,我跟马宝国生活了一段时间。我害怕女儿失去父爱或是母爱,害怕她重复我的人生轨迹,一直纠结着,心里不停地挣扎要不要离婚。我发现马宝国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马宝国了。他酗酒、沉迷于游戏,整天得过且过,像一个无业游民。我说什么他也不听,对家人和女儿他也是不管不顾,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和自己肩上的担子。他的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理喻,随便一点小事就大吵大嚷,心灵彻底枯死。他的内心已经没有爱和温柔,没有善良和同情,我讨厌他,又同情他,可怜他。经过无数次的劝说和吵闹无果之后,我还是鼓足了勇气跟他离了婚。对于这份感情,我有万般不舍。我始终心存善念,认为做人就该重情重义,爱一个人要多付出,多体贴,要有道德和羞耻感,不轻易爱上一个人,也绝不随随便便分开。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当对方不再爱你,心里不再有你,你做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心思,不但不能使对方感激你,反而会觉得你是在自作多情,自讨苦吃。

工厂倒闭之后,我找了份卖保险的工作。工作的地方有点远,在海珠区,离中山大学很近,我在附近租了个一房一厅。那时,我跟马宝国还没有离婚,我想是不是分开一段时间会好一点,我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我想好好冷静的思考一下我的未来。尽管分开了,我们很少见面,联系的也很少,可一见面要不是吵架,要么就没话可说。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降到了冰点,再去祈求回心转意,不是傻而是蠢了,最终我们还是离婚了。离婚不是绝情,而是放过彼此,也可以说这是另一种爱。这让我想起了尼采很富哲理的一句话:“乐观主义的人是浅薄的人,但经由悲观主义而产生的乐观主义者,则是体验过人生忧患以后,重新肯定人生的人。”我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不再为过去失败的人生而苦恼、气馁。尽管离婚了,可我依旧对马宝国心怀感激,我并没有从心底去憎恨他,相反,我依然对他有点不舍和同情。他对我造成的伤害并没有激起我对他的仇恨,我同情他的遭遇和不幸,就跟同情自己的遭遇和不幸一样。我的内心依然保有善良和爱,这种爱有别于情爱,是心底始终保有的一份良知和纯洁。

我跟马宝国离婚之后,把心思全用在了工作上。离婚了,我什么也没有要,房子,女儿都归了马宝国,我只拿走了属于自己的衣服和这些年读过的书。想不到光是书收拾起来就有两麻袋,可见这些年我并没有虚度光阴。在求知和寻求真理这条道路上,我永远保有热情和不满足。我一个人过得很艰难,没有客户,又缺乏经验,想把保险卖出去太不容易了。我身上的钱又不多,每个月还得交房租水电费用,还得给女儿的抚养费,我只好每天都按计划花钱过日子。只要是不必要的花费,我绝不多花一个子。我出去见客户也总是自己带水,连一瓶饮料都舍不得买。如果忘记带水,我宁愿渴上一整天也不去多花一块钱,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虽然我的日子过得很苦,但我是一个不轻言放弃的人。苦日子过惯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我白天努力工作,尽量向老同事和领导学习。晚上一有时间,我就跑到中山大学去上晚自习。他们开放的校园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还在校园里认识了几个好朋友,还叫她们帮我借了好些书看。最让我高兴的是,我可以拿着她们的借阅证到图书馆免费借书看。在这里我真的要感谢中山大学,他们给我提供了免费的资源,尽管我是靠投机取巧的,但我还是要感激他们。其实,我觉得我们的大学很多资源是可以和社会共享的,虽然这可能给管理带来一些麻烦,增加一些额外费用,但我觉得这是有意义的。能够去利用大学资源的人,多半也会爱护这些资源的,传递知识与爱不也是教育的责任吗?那些野蛮人,不爱护校园的人,别说免费,就算你请他们去他们也不会去。很多大学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宁愿把资源闲置也不肯与社会共享,甚至一些大学为了管理的便利,还阻止学生跟社会接触,尽量把学校封闭起来。这种做法是很欠考虑的,这既剥夺了学生的权利,也不利于他们的发展和思想的成熟。学生终将是要走上社会的,我们不能因为害怕他们受到伤害就把他们禁锢起来,我们应该鼓励他们走向社会,多跟社会接触。帮助他们成长和克服困难。

这一年我换了好几份工作。卖保险,卖房子,卖茶叶,几乎每份工作都干的不是很长时间,都干的不好,勉强度日。其实,我完全可以回到服装行业的,好几个朋友都给我提供了机会。我那时还比较年轻,总觉得人应该多经历些事情,多去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于是我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一个人在职场上到处碰壁。这也让我见识到形形色色的人,体会到人心的复杂和悲凉。

其中最为关心我的就是徐志斌了。自从我跟马宝国离婚之后,他再次成为了我的爱慕者和追求者。他每次都出现得恰到好处,好像一切都是注定的。他对我永远是温柔体贴,永远都是宽容和大度,像一位充满慈爱的布施者。他在我面前从不发脾气,从不强迫我做什么事,永远尊重我的选择和决定。可他却一直很认真地关心我,同情我,安慰我,也从不掩盖对我的热情和爱意。他对我的好,让我觉得,如果我不接受他的爱,我就是在犯罪。他那么善良,那么谦卑,那么真诚,他对我的爱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他崇高的道德感,乐善好施的觉悟,一个好人。

其实,我早就对徐志斌动心了。他的学识,性格,为人处事很符合我的择偶要求。但我还是不敢轻易去爱他,我的心情很复杂,我完全相信徐志斌是一个好人,一个真心爱我,懂我的人。一方面是因为我刚离婚,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想单独过过一个人的日子,所以我并没有陷入两个人的男欢女爱之中,我始终把徐志斌当做是我最最要好的一个朋友。我偷偷地把他珍藏在我心底。

换了好几份工作之后,我找到了一份教师的工作。在一个民办小学教一群小孩子的英语。尽管我没有教师资格证,但我的英语还是讲得不错的,比起很多大学生,我觉得要比他们强得多,讲得也流利的多。当上了教师,我的业余时间一下就多了很多,这等于给了我这个求知如饥似渴的人最为宝贵的财富。我大量的阅读,历史、经济、政治、哲学、几乎都有涉猎。我还自学高等数学,对电脑也很感兴趣。我每天都用大量的时间来学习,几乎每天都要学习到晚上十一点。我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利用起来了。我很少梳妆打扮,每天穿着朴素整洁就可以了,我不再追求外在的虚荣和浮华,每天只为充实自己的内心而努力。

我看的书越多越感觉自己知道的东西少,越是能激发我努力获取知识的渴望。我报考了自学考试的本科,还参加了教师资格证的考试。在不久的将来我都一一通过了考试,顺利拿到了文凭。我还大量的阅读英语原著,去中山大学听讲座。这段时间我很忙,不过也很享受这份忙碌。上班给我带来的收入很微薄,却给我那颗浅薄贫穷的心注入了灵魂。使我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份认识。我对身边的孩子充满了爱,他们的淘气、天真、可爱,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事物。他们的笑,他们的哭,都是一种醉人的甜蜜。看着这群孩子我就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童年,想起了父亲那又傻又质朴的爱,想起了王强牵着我的手走在田埂上温暖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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