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罚倒是不必,”献目光探寻,肯定道,“你有心事。”
对于种梦这一职责,梦魇一向争分夺秒,唯恐误了时间难以完成。兢兢业业一千年,这几夜却如此反常,献只怕若是她不及时提醒,梦魇迟早有一日会被幽炽严惩。
梦魇思索了几秒,抬起头直视献:“献主,梦魇有一事不明。”
“何事?”
“献主夜夜为这个凡人碎去噩梦,可是对这个凡人有意?”
献注视着睡梦中眉头微蹙的温煦,第一次正面坚定道:“自然。”
梦魇有些惊讶,她一早便看出了献主与这男子之间的情意,却不想献主竟会坦白心迹。
“献主可知,情之一字,难免有始无终?”
说到底,梦魇与献相同,她们的心中都住进了一个凡人。
献挑眉,看样子梦魇是受了情伤。只是如今她只想与温煦继续生活在一起,并没有执着于有始有终。
“相遇便好。”
献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情,与温煦相遇,是她被困四千年以来得到的唯一温暖。
梦魇木然道:“相遇便好……哪怕神伤?”
“是,”献回眸,“哪怕神伤。”
若一个人花心,那么他难免留下痕迹,如果一个女人长期装作视而不见,那么她一定爱这个男人爱得卑微。
梦魇向献拱了拱手,告别道:“因梦魇之故对献主多有打扰,多谢献主关怀,梦魇告辞。”
“梦魇,我还没说完,”献一字一句认真道,“如果付出真心却被情伤,我会抽身离去。只因他若伤到了我,便证明了他已经不爱。”
梦魇垂下手细细咀嚼着献这一段话。半晌,梦魇再度拱手无言告退。
梦魇心思重重而来,失魂落魄而走。
献摇了摇头,只愿梦魇的反常没有被冥界发现,否则幽炽那老头失去了辛苦调制出来嗯意枯,难免不会把气撒在他人身上。
听到了对话的小狼起身跑到献眼前,不知从哪里来的信任,对献坚定道:“阿献姐姐,文生绝对不会伤你。”
献几乎想抬起脚将这只小妖踹飞,这孩子到底听没听明白:她只是在劝导梦魇,和温煦没有丝毫的关系。
哪知还没等献发作,小狼又加了一句:“小狼也不会。”
献再度将目光投向温煦。
柔软大床上,温煦睡姿端正,淡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英俊的面庞,更加突出了他眉间那点鼓起的忧愁。
与梦魇只能白日里偷偷来人界短暂时间不同,献几乎日日守在温煦身边。
这人只有一个挚友沈子铭,生活规律、不喜交际,有时温暖如午间阳光,有时唠叨得令献不耐。
从根本上来说,温煦与梦魇看上的那个花心大萝卜完全不同,可梦魇与献却是相同的。
她们同样被冥界所控,能够与人类相识、相守已是难得,有始有终更是妄想。
“我不在乎伤心与否,”献喃喃道,“只愿他平安喜乐。”
数日后,小狼将献这一席话转告给了温煦。
彼时温煦对着空荡的房间无力道:“如果余生没了阿献,哪怕平安,也再无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