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颔首：“是，我去寻你那日便察觉到不对，只是不确定。”

是的，他是蚩尤。至于由始至终蚩黎是否存在、蚩尤何时占据这副躯壳，我却是不知。

上古时，我与蚩尤虽见面不多，且多是在战场之上，可我却熟悉他，因为他是我神女献唯一尊敬的对手。

那日我去擒拿蚩黎，当众长老以结界将蚩黎封住时，我便看出蚩黎神态有异。若我没有猜错，想必蚩尤是在那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你不是蚩黎大人？”一声女声哀伤地呢喃着：“怪不得”

我记得这名女子，是蚩黎的属下，名为小蝶，深受蚩黎器重。

接着小蝶扑过去捶打蚩尤，厉声哭道：“蚩黎大人在哪儿！你把蚩黎大人还给我！”

尽管小蝶用出了全部的力气，打在蚩尤身上仍然同挠痒痒一般。

“他本就是我的一缕魂，生存时间自然有限，”蚩尤有些不耐，“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要平白浪费余生。”

上古时，我便听闻蚩尤不好女色，如今看来倒真是个钢铁直男，半分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小蝶颓然坐地，掩面呜咽：“可你却没有告诉我，蚩黎大人早就不在了”

我相信小蝶也曾起疑，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如今事实摆在她眼前，再由不得她不信。

见小蝶不再捶打，蚩尤似乎松了一口气，对我道：“拜托你一件事，将她送回血枫林。”

“好，”这是小事，我没理由拒绝，“你可还有其他事需要我帮忙？”

蚩尤笑了笑：“日后你若有空，就多来看看我。我不希望被你遗忘，且独自在此地着实寂寞。”

当日，我唤过幽炽破开结界，带出了小蝶。

因上次是幽夜下令小蝶进入结界陪伴蚩黎，幽炽费了不少功夫。眼下蚩黎变蚩尤，小蝶出来结界后幽炽还需将结界封好，所以倔老头一直嘟囔个不停。

我本想带着小蝶走人，却还是留下一句：“幽炽，你若心有怨怼，我不介意叫慕献过来陪你聊聊。”

冥界长老们除了惧怕幽夜，两千年后又多出了一个慕献。果然，嘟嘟囔囔的声音立即消失，我很满意。

我送小蝶回了血枫林，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我想：世上最苦的便是情伤，情伤无药可医，只能依靠时间自愈。而这片血枫林，四千年前炼化了神骨的瑶姬之魂也曾飘入其中。

瑶姬的魂魄飘入血枫林，是方才蚩尤问起瑶姬时，我回瑶姬已死之后，蚩尤告诉我的。

后来我偶尔会来冥界探望蚩尤，从他口中，我得知从前我所见的一直是蚩黎，而蚩黎则是听蚩尤的命令行事。直到成败已定，蚩尤才夺回身体，将蚩黎的意识剥夺。

对小蝶来说，蚩黎是她的向往对蚩尤来说，蚩黎本就是他。一缕魂而已，既然再无用处，意识自然不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