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说笑,突然听到背后一个男子声音冷冷传来:“孙权能屈能伸,又有什么错了?”
那把声音如冰冷的刀锋一般尖锐,听得楚惜花背后汗毛倒竖。他鼓足勇气,回过身来,只见不远处,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高瘦男子,挽着一个和楚惜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正面无表情看向这边。那男子身材挺拔,一身蓝衫都洗的发白了,但仍然十分整洁。那少年左眼下有一道刀疤,背着两把武器,只抬头望着男子不做声。
楚惜花微微一笑:“孙权不守信用,没有做人的底线。”
“守信?守信有什么用?海誓山盟的夫妻危难时会分离,约定生死的兄弟到头来会背叛,什么信用、承诺,都是放屁罢了!像孙权这样,只为自己好,事事只顾自己,才是在这世间存活的正理!哈哈,哈哈!”蓝衫男子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不住冷笑,那笑声却毫无欢愉之情,全是激愤。
“大家互帮互助,一起开心幸福才好啊。做人如果只顾自己,恐怕太过自私了吧?”楚惜花忍不住道。
“互帮互助?天真!自私有什么错?若没有脚下这长长的石阶,你又怎能爬得上这高山?世事就是如此,只有把所有人当成垫脚石,才能一步步登上高峰!”蓝衫男子冷冷道,却始终不看楚惜花一眼。
“只怕到头来身在山顶,却只落得孤身一人!”楚惜花见蓝衫男子盛气凌人,又十分偏激,忍不住反唇相讥。
“放肆!”
蓝衫男子突然一声怒喝,已闪电般从疤脸少年背后抽出一把长刀,一刀向楚惜花劈出。他拔刀之时,人还在五步开外;也不见抬腿拔足,长刀劈下时,人已欺近楚惜花身前,身法又快又诡异。
楚云天想不到蓝衫男子竟然对孩童骤下杀手,脸上紫气闪过,右手探出,已抓住楚惜花后领,一把将他扯到身后;左掌“云横秦岭”,在身前挥出一道绵密的掌力。
蓝衫男子只感觉自己可斩金断玉的一刀,如同劈入厚厚的棉被,虽然把那道掌力劈得深深凹陷,但始终不能劈作两段。他正惊异间,只听一声低喝,那鹰鼻汉子右拳已到,攻向自己左胁,拳风隐隐有风雷之势。蓝衫男子抽刀挡架,拳刀相交,竟发出金铁之声。
蓝衫男子一击无功,向后跃出,落回疤脸少年身侧。那少年叫了一声“爹!”蓝衫男子却并未理睬。
姚广怒喝一声“以大欺小,算什么好汉!”扑上前去。
“二弟且慢!”楚云天终是稳重,伸手拦住姚广。他转向那蓝衫男子,沉声道:“阁下好狠的心!一言不合,竟然向幼子施出杀手。我看阁下的儿子,和我的儿子,年纪也差不了多少。难道只有阁下的儿子珍贵,别人的儿子就无关紧要吗?”
“嘿嘿,那倒也不见得!若是我的儿子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蓝衫男子仍是看向空处。
楚云天三人听蓝衫男子话语如此无情,都是一愕。反倒是那疤脸少年无动于衷,容色不改,仿佛习以为常。
蓝衫男子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杀气凛凛的气势,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他缓缓将手中长刀抬起,轻抚刀背。那刀刀刃狭长,带着微弯的弧度,明亮如一泓秋水。
楚惜花在书本上见到过,那正是东瀛岛国倭人所用的倭刀。楚云天和姚广心知这种刀法最重气势,不出则已,一出惊人,见他举刀,双双暗自戒备。一时之间,静若落针可闻,血战一触即发。
谁知那蓝衫男子静立片刻,却一抬手,将倭刀插回鞘中,那股逼人的气势,仿佛也瞬间收回鞘内,消失无踪。他冷冷一笑,道:“好精纯的内力,好硬的拳头!”说话之间,却仍是不看三人。
楚云天终于看出,蓝衫男子双目看似黑白分明,与常人没有区别,但其实竟是个瞎子。他心生怜悯之情,又见对方再无敌意,肃立抱拳道:“在下楚云天,这位是我义弟‘雷鹰’姚广,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蓝衫男子默然半晌,却冷冷道:“我没有名字。”说罢,转头就要离开。
那疤脸少年见父亲离去,急忙快走两步跟上,伸手挽住父亲的手臂,看那架势,分明是要搀扶他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