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一套君臣情谊的对话往来,轻岚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不插话。
令她有些惊讶的是,虽然杨玄庭看起来并不爱说话,但在应对与安立帝的谈话时也张弛有度,没有一处捉襟见肘。
直到安立帝将目光转向她。
“你就是林轻岚?”
轻岚一福,答了声“是”。
“你那篇行商论,写得好啊。”安立帝笑道,“那几日朕日夜都在想,为何这样清晰简单的道理,朝臣却从未提出过。”
以朝臣的立场,自然不会提出行商之议。
轻岚想了想,没有直说,只是自谦道,“只是一家之言罢了……好像也给陛下舔了许多麻烦。”
“麻烦又如何,朕要是怕麻烦,也就不用再坐在这龙椅上了。”
“是了,”轻岚想了想,脸上带着些笑意,“天下就是最大的麻烦。”
一旁洪锦的脸色微变,手掐着衣袖,指头掐得发白。
杨玄庭一本正经地接道,“皇上要操心天下万方的太平,这自然是世间最大的麻烦。”
安立帝笑了起来,且笑声连连几乎止不住,轻岚有些奇怪地看着皇帝——也不知道杨玄庭那句话究竟是哪里戳中了安立帝的笑点。洪锦也上前为安立帝轻轻抚背,等安立帝稍稍平静下来,又递了杯茶。
安立帝顺了顺气,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又似乎隐隐带了些恼火,他抿了口茶,似是自言自语道,“……呵,太平就是朕最大的麻烦。”
“万岁爷,这是想着太平郡王啦……”洪锦在一旁轻声地问。
安立帝长叹了一声。
“他在绍平山待多久了?”
“把这个月加上,满打满算,已经禁足思过四年了。”
“哼,那是他咎由自取,他母妃的忌日,连朕都在宫中茹素祭奠,他却在自己的王府里醉酒笙歌,被监察史胡嘉检举了,就带着自己的亲信去砸了胡嘉的宅院!朕没有削去他的皇籍,已经是放了他一马了。”说到这里,安立帝又瞥了杨玄庭一眼,“当时就是你跟着太平郡王一起胡闹的吧?”
杨玄庭面不改色,“回陛下,是臣。”
安立帝指着杨玄庭,看向轻岚,“你看看,你看看,到现在还一脸不知悔改的样子,要不是当时北线战事紧急,朕肯定把你送去绍平山和李钦一起关起来。”
洪锦一笑,在一旁道,“杨大人当时才十六,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且胡嘉当时递上来的折子也着实骂得太难听了些……”
安立帝冷哼了一声,“也罢,玄庭你今日就跑一趟绍平山,传朕旨意,让李钦即刻返京,朕有极要紧的事情要交给他去办!”
说罢,他望了一眼殿外跪着的太子,让李钦回来的念头更坚定了些。
“朕倒要看看,朕的这些孩子里,还有多少不是和朕一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