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一头人立而起的野猪。
颈上鬃毛漆黑无比,坚如铁刺,两颗獠牙外露,好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偌大的影子与其口中腥臭一同,扑洒在院子里。
猪妖?!
李暮瞳孔骤缩。
哪怕是借着门缝瞥见一斑,也足以令其肝胆欲裂。
“阎幕,你不说话,我可就要进来了。”
猪妖哼笑一声,迈开步子,往院中走去。
蹄子一跺、一跺,犹如地震,震得地面砰砰作响。
“这次你托我办事,未有好酒好肉招待,待会去了小枫村,可得让老猪好好吃几个姑娘。”
“放心吧,你看上的那个姑娘,老猪会让你爽完了再嚼碎入肚。”
听着猪妖言语,李暮心思电转,瞬间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间草庐的主人,与猪妖勾结,一起为祸乡里。
而今夜,便是二者约定去小枫村,祸害百姓的日子。
只是······
这猪妖口中的阎幕,此时又该身在何处?
李暮正思虑时,猪妖已经临近屋门,祂伸出粗壮手臂,眼瞅着马上就要推门而入。
这一刻,李暮心里打鼓,大气不敢出,小气不敢呼。
拼了?
他心神紧凛,穷思苦想该如何化险为夷。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阵暴喝,“呔!畜生,还不快快授首伏诛。”
猪妖愣了一下,然后缩回手臂,循声望向左侧。
却见灰蒙蒙的林莽中,冲出一道人影,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仿佛只用了一步,他便从林间直接跨到草庐院子里。
待其站定,才见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着一身墨青色道袍,肩上斜挎黄布袋,手中攥着几支黯绿竹条。
竹条呈长条状,四四方方,削得纤细板正,其上纂有刻痕,似是书写一排小楷。
“修持之人?”
猪妖看向老者,讥笑道:“如今妖魔乱世,早就绝天地通,灵气枯竭,无望修道,你们这些修持之人,不过是假借外物的废物。”
“前不久,老猪我刚吃过一个小娘子,也是修持之人,那滋味,滑嫩得很!”
“哼!”老者冷哼一声,道:“不过一头开了窍、善人言、双足立的畜生,也敢自称山妖精怪?”
“与你同流合污的那小子,早就被老夫就地正法!”
此言一出,猪妖却是不怒反喜,捧腹大笑:“老猪本就有杀他之意,没想到被你这老道捷足先登,倒也省去一堆麻烦。”
“待老猪清清肠胃,再来吃你。”
话音未落,猪妖忽然张开腥臭的血盆大口,呕出一堆黏稠液体,如一滩绿色烂泥,倾泻在地。
其中,不乏有还未消化掉的头骨、裘衣、红色绸兜...
甚至还有眼球,锄头,和一些不可名状之物。
看得出来,这猪妖一旦饿了,是有啥吃啥,见啥吞啥。
见到这一幕,老者起先是厌恶不已,只是几息过后,他脸上痛苦万分,如同看到什么震怖之物,颤声道:“芸儿...”
原来是绿色烂泥中,有一件粉底白边襦裙,袖口处,还有一只白皙小手,未被猪妖胃酸消化。
“哦?”猪妖抹了抹嘴,哼唧一笑:“这小娘子与你相熟?那正好,老猪我大发慈悲,送你俩共赴黄泉。”
“畜生,还我女儿命来!”
老者暴怒,身形犹如惊雷疾驰,竟比其声先至。
于是乎,躲在屋内的李暮,先看见老者迅猛前冲到猪妖身前,才听见那一声勃然怒吼。
“啪!”
一阵脆响蓦然而起,是那老者临近猪妖之际,猛然折断了一支竹条。
折断竹条的那个刹那,老者手中蓦然凝聚一团金光,虽只覆盖手掌,却端地明光烁亮,神威煌煌。
“金光术!”
老者探出那只金光流溢的手掌,骤然发力,猛地拍在猪妖大腹之上。
这一切,突如其来,几乎只在须臾一瞬。
实际上却是老者折断了两支竹条,才达到的一记奇袭。
轰然一声。
猪妖如断线风筝,身躯一震,倒飞出数丈开外,直到撞塌草庐院栏,才滞住身形。
烟尘滚滚散开,却见其中有一道俩人高的身影,裹着尘雾,跺地而出。
猪妖走出烟尘,竟是毫发无伤。
“不错,这招老猪见过那小娘子施展,只是没你使的这么厉害。”
猪妖又呕出一口绿色烂泥,滩在地上。
绿泥之中,隐约可见十数支黯绿竹条,皆如老者手中所攥竹条一般,纂有字迹。
猪妖捡起一支竹条,其上纂有“食日之色”,猪妖继而猖狂大笑:“这竹条,应该是修持所用吧。”
“你...你敢!”老者目眦欲裂,却来不及阻止猪妖折断竹条。
下一刻。
一缕薄暮之色朦胧显现,汇聚在猪妖折断的竹条上方,凝成一抹淡淡日精,宝光灼灼,蕴生灵气。
猪妖张开血盆大口,如享用珍馐一般,一口吞掉面前日精。
“爽!”
它低吼一声,颈上鬃毛见风就涨,如大纛般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