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华这面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那个在26年前自己早就已经熟悉的男人。他已经白了双鬓,脸上的皱纹更多了,早就没了当年的那些少年气。她记得他当年也是个医生,现在呢,还是吗?
“她最后几年是在疯人院里度过的。那时我们都以为一切都会变好,有一次没看住,他还是自杀成功了。”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又总感觉充满了故事。
时间真是一个残忍的利器,居然能让她把曾经令他无比痛心的故事讲得如此轻描淡写。
“她从未爱过你,你应该知道的。”谭华望着面前的齐功成说道。
此时已经无法用形容词来描述他内心的心情了。自从贺雅晴离开的那个雨季,他真正感受到了被抛弃的感觉。他怎么能不明白他的妻子并不爱他,他总觉得只要慢慢相处,一切都会更好的。但是错了,她是自由的,不能被拘束的。在那段时间他们争吵不断,却也没有想过她真的能够毅然决然的离开。
他恨她26年前的不告而别。
她走后的没几年。齐功成开始抽烟酗酒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好好先生好好医生的形象。甚至因此和齐老爷子大吵了一架。也就是在那时候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医生了。
这些年他或许也早已慢慢释怀了。但是旧人的出现,无疑是把这道伤疤又再次揭开。而儿子的存在,也无一不在提醒着他的曾经。齐功成开始写书把自己麻痹在文字当中,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作为医生的他并不卓越,而作为作家越小有成就。有时候也不得不感慨,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没想到你的女儿能够被我儿子医治。准确的来说,也是她的儿子。”齐功成说。
“这真是一段孽缘。你看到他们分离时的眼神了吗,和当年敬中看你和雅晴结婚的时候一模一样。”谭华不咸不淡地说。
“要不是她当年怀了你的孩子,我想现在和她一起幸福生活的人就会是他。”谭华的语言终于变得激烈起来了。齐功成就像羞愧一般低下了自己的头,不敢去看眼前这个女人的眸子。
他心里拍着沉重的鼓点,每一声都在告诉他,不要再回想过去的事。可是怎么会忘记呢?怎么能不记起呢?齐功成恨了贺雅晴二十六年,但有时候恨就像是一面镜子,你爱她有多深,你就会恨她有多深,齐功成无疑是在恨的深渊底下的人,但他要明白,一切恨皆因她自己而起,因她自己而生。
自种其因,何恶其果……
这二十六年以来,他不敢回去看儿子不敢回到那个医馆里头,因为他也害怕那段伤心的往事再次生根发芽……
“她被埋在哪里。”齐功成终于开口道。
“埋在云城。我想,她这辈子都不想回到这里。”谭华说。
是啊,这片土地曾经禁锢了一个优秀的舞蹈演员,禁锢了一个女人的梦想,一个人的未来……或许齐羽臣和习若初还不知道长辈们的这层关系,但命运就是这样巧合,再宽的路该遇见的无论怎么躲也躲不掉。
这次的聊天结束的很不愉快。谭华拿包离开的那一刻,连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留下这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人独自坐在椅子上消化着给他的噩耗。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大地,很快黑夜就像吞噬整个城市。
“原来早在10年前我们就阴阳两隔了,早知道就不恨你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