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接过紫娟递过来的新酒杯给袁朗斟了杯酒:“指教谈不上,袁兄苦读诗书、勤练武艺,对自己的生意想必不太了解。自从迁都顺天府后,应天府就暗流涌动,我大明可以说是两京制,有前途的文官武将们都去了顺天府,留在应天府小朝廷的,大多都是远离朝堂,难以起复的官员。这些或是养老、或是平调被贬的文官们既没了升职的希望,又没了圣上这座头上的大山,还能干些什么呢?”
“当然是捞钱。”袁朗脱口而出。
“是的,那就只剩下捞钱了。”薛仁朝袁朗敬了杯酒:“这南京城最具有实权的分别是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南京守备太监、提督南京军务勋臣这三人了,太监不消多说,当然是代表了宫里;兵部尚书历来都是文官,军务勋臣自然就是勋贵了。”
袁朗明白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白了,还是大家本来是一个朝廷吃饭,现在起了龌龊,纯粹是利益上的冲突。
“文官要捞,勋贵也要捞,太监没有圣上发话不能明目张胆的捞。可是天下间赚钱的行当就这么多,你要捞我也要捞,哪里有这么多?”薛仁笑道:“你争我抢,一来二去,意气之争,也就动了真火,虽然尚且不至于刀兵见血,但是私底下互相倾轧在所难免。”
袁朗好奇道:“我们袁李王薛四家亲近,到底是哪一边的?”
薛仁正色说道:“准确的来说,是王薛两家亲近,袁李两家亲近,李家想和王薛两家亲近,王薛两家想和袁家亲近。”
袁朗脑子嗡嗡的:“此话怎解?”
“没那么复杂。我王家和薛兄的薛家,是成国公的路子,自然算是勋贵这一派的人。原来的李家一直都是书香门第,自然是文官那一派的,可是上一代当家人、也就是你的舅舅,一身武艺得到了襄城伯的看重提拔,所以李家现在从文官派向着勋贵派靠拢。而你们袁家主要生意是丝绸织造,要知道江宁织造局是什么,那可是宫里的路子。”王守仁抢先说道
袁朗这才明白整个事情的全貌,袁家算的上是皇商类型,后面是内务府的各位公公;王、薛家是勋贵们捞钱的门路;李家则是由文转武,向勋贵靠拢。
那徐胖子的徐家,就是纯纯的文官一派,和勋贵们不对付,但是又不怎么敢得罪身后有内务府的袁家。
也难怪徐胖子对自己多有忍让,还以为是单纯的打不过认怂,没想到背后有这种隐情。
“王兄,受教了。”袁朗举杯相敬,三人也不谈这些扫兴的事情,继续推杯换盏起来。
或许一开始他们是因为利益关系才相互靠拢,但是这两年相知相识,已经把对方当做了真正的朋友了,不然今天薛仁也不会如实相告。
这个世界上,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文官们虽然满口仁义道德,但是那都是用来约束旁人的,勋贵们手上握着的兵权,他们可是垂涎许久了,就等一个时机。
历史上这个时机很快就会到来了,明堡宗重用太监王振,导致了卫所制度崩溃,大明武备废弛,战力大不如前,军户逃亡情况不可收拾,可是朝堂上的大人们充耳不闻,这才有了明堡宗的成名之战——土木堡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