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细看,霍克宁的模样并不油腻。露在外头的皮肤似上等的瓷器一般白净,手指纤细骨节分明,白玉扳指戴在大拇指上,一时竟叫人分不出谁更美。
挺俏的鼻梁上架着金丝框架的眼镜,下头垂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子。
薄唇朱红,明明不曾涂抹任何东西,却艳的叫人挪不开眼。
“来面试的?”
霍克宁摘下了眼镜,目光自陆沅君的头顶扫到了脚下。
眼前这位女子衣服绝对称不上魅惑,对于见过了舞厅里姑娘们开衩到大腿根儿的裙子的霍克宁来说,甚至是有些素了。
但旗袍将身体的曲线细致的勾勒着,衬着她的好模样,还真叫霍克宁心生欢喜。
霍克宁在报纸上说的是要求女秘书面容姣好,这位显然出乎意料之外。
陆沅君皱起眉,回想起了在车上看过的报纸,心里头不大舒坦。
“我是陆沅君。”
霍克宁低下头,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忽然脑海里闪过一道光,想起了昨夜封西云的电话。
这是陆大头的闺女啊!根本不是来面试女秘书的。
霍克宁想到这里,立刻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整了整衣衫朝陆沅君走来。
“抱歉,是我失礼了。”
霍克宁亲手给陆沅君斟茶,双手举着递了过去,赔罪的态度诚恳。
“说起来,陆小姐还是我兄长在英的同窗呢。”
若一进门霍克宁就是这幅样子,陆沅君或许还会生出好感来。但有了先前的际遇,她实在笑不出。
“不渴。”
陆沅君摆摆手。
“谈正事。”
“婚房?”
霍克宁面露可惜,正是大好年华,觉得陆小姐不该急着嫁人。
陆沅君摇头:“我想知道,运城及华夏的房市。”
霍克宁听到了这句话,眸子忽然亮起,对陆沅君刮目相看起来。被兄长夸赞过许多次的陆家小姐,果然不一般呀。
眼界真是宽阔。
霍克宁将茶杯高高举起:“陆小姐,这就是如今华夏的房市。”
话音刚落,只听喀嚓一声。
茶杯从霍克宁这里脱手,砸到地上碎裂开来,杯中的浅棕色的茶水四溅开来,落在了陆沅君从的玻璃丝袜上,带着星星点点的温热。
“你别掺合。”
“霍先生,我若非要掺合呢?”
陆沅君踢开了脚下的碎瓷片子,语气不卑不亢。
霍克宁笑容停滞,愣了几秒,但等回过神来后,抱着膝盖蹲下了身,笑得膝头震震。
抬起头,霍克宁眼睛里笑出了泪,一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带,露出了衬衫下的风光。
“我不是霍先生。”
因着霍克宁蹲着,陆沅君站着,顺着领口向下望去,能够清晰的看到霍克宁胸前的起伏。虽然起伏不大,却还是有起伏的。
“霍小姐?”
陆沅君后退了一步,这世道是不是疯求了。
“那你招什么女秘书?”
霍克宁起身,要比陆沅君高一头。半弯下腰,霍克宁让自己的视线与陆沅君齐平,嘴角绽开了笑容。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也行。”
咋不学好呢。
而被她询问的人,才是长着一张汉家女子所能拥有的,最美的容颜。乌黑的头发柔软蓬松,垂在肩上。
传闻东洋有艺伎,若想成为花魁,标准便是只一眼,就能让人失魂落魄,一声难以忘记。眼前的女子,一双眼和头发一边儿黑。天生有种气质,过路人被她看上一眼便泥足深陷。
可惜女子开口并不如样貌温婉可人,反而带着跃跃欲试的野。
“我说娶你大爷个二舅妈!”
陆沅君回想起封西云的脸,对出口的话有些后悔。可撇撇嘴,又似是极为不屑。
“若只想做丘八的太太,我还留洋做什么?”
陆司令在世的时候手握七万雄兵,放在几十年前都得叫封疆大吏。哪怕是大总统的儿子,陆小姐也嫁得。可陆司令不能安分的做个码头上的苦力,他生出来的闺女,照样无法在家头相夫教子。
陆沅君自从记事起,就没打算做个安分守己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