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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门的陆夫人以为自己不曾做错没有子弹的枪,还带它做什么?
这就跟上考场的学生,钢笔里没有墨水一样坟头上烧报纸,骗鬼呢。
沅君小,不懂事自己替她操心没错。
“娘去戏园子敲打敲打那些团长们的姨太太。”
陆夫人带上了门话音落下后屋内只剩了陆沅君和封西云两人连光亮都少了些。
老式的宅子就是不亮堂。
陆沅君作势要追出这会儿去什么戏园子多危险啊。
封西云不想辜负丈母娘的好意,拽住了陆沅君,自己走到门边推开了一条小缝冲守在门外的李副官招了招手。
“派几个人保护陆伯母。”
李副官给老帅当过副官,那真是成了精。不等封西云继续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派了十好几个高大的兵,跟在了陆夫人后头给陆夫人去戏园子撑场面。
这边陆夫人安顿好了封西云把门带上后背靠在门上,红着脸唤了声。
“沅君哈尼。”
报纸上叫封西云少帅,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称呼,可少帅两个字实则并不怎么光彩。要是叫的人阴阳怪气一些,简直可以当作骂人的话来听。
与封西云身份差不多的,都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自己。封西云呢,更不喜欢。
一来是因为少帅两个字显得他是受了父亲的庇佑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二来,封家老帅的庇佑实在是有点丢人。
老帅这人哪哪都好,就是生活作风不行。
当初作为前朝的官派留学生,太后千叮咛万嘱咐,师夷长技以制夷,但谁也不能睡洋婆姨。
封家老帅管不住自己,下船头一天就去看穿和服的艺妓。
即便封家老帅做过不少实事,可人人提起他来,想到的永远是他知天命的年纪,天天入洞房,夜夜做新郎。
从小见惯了父亲做下的荒唐事,给封西云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尤其是在封家老帅得了花柳病,封西云亲眼瞧见了父亲的腿上溃烂后,压根儿就不敢跟女人亲近了。
戏园子,大舞厅,电影院,这些男人们常去的地方,绝对寻不到封西云的身影。
别看封少帅年岁不小,同龄的友人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他仍旧是一张白纸。
除了能唤陆沅君一声哈尼之外,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封西云皱紧眉头,回忆着父亲与红颜知己们聊的话题,无外都是买衣服,买首饰,带新欢去参加宴会。
嗫嚅了一会儿后,封西云从中选了一个话题。
“沅君哈尼,我带你去吃,啊一丝枯立目……”
“别叫我哈尼。”
陆沅君抬起手,打断了封西云。
如果说季泉明听不惯陆沅君的美式英文,听了封西云都英文,那陆沅君此刻似乎能够理解季泉明的感受了。
“好好说话。”
她对封西云只有这一个要求。
封西云被打断了也不生气,他还见过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骑在他爹头上。
小姑娘双腿盘着封家老帅的脖子,口口声声的喊着“得儿驾,得儿驾”,手里头的小鞭子抽在封家老帅的臀部,老帅挨了打还乐的像朵花。
故而封西云觉得,沅君哈尼对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笑眯眯的闭了嘴,抬腿朝着陆沅君走近,拉了把椅子,椅背朝前坐在了陆沅君的对面。
两臂环着椅背,封西云的下巴靠在上头,双唇紧紧抿着不发一言,只是抬眼定定的望着陆沅君,等着她开口。
眨眨眼,睫毛竖直又纤长,眼神亮的不像话。
左手拿着陆沅君的枪,右手拿着弹夹,紧张兮兮的晃动着。
陆沅君站在那里,不由得发愣。
这是她母亲口中叱咤风云的所谓少帅?
咋比她教室里的学生还要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哈尼想要聊什么呢?
封西云的目光落在了陆沅君看起来柔软又有弹性的唇上,被体内从封家老帅那里继承的血脉支配着。
封家老帅能让小姑娘骑在头上做大马,封家少帅此刻以为,如果陆沅君也想这么做的话,他克服一下新式青年的心里障碍,似乎也能凑合满足哈尼的心愿。
陆沅君是个正经人,可没有这种往他脖子上骑的不正经想法。
她将手探进了挎包里,摸索了好一阵子,从里头捏出了一张名片来,单手给封西云递了过去。
封少帅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未婚妻的脸上挪开,看着名片上的烫金大字,轻轻挑了挑眉头。
“我想聊聊房子。”
陆沅君的声音响起,是与军营里大老爷们儿截然不同的音色。
钻进封西云的耳朵里,似被羽毛轻轻扫过,叫他打心底里痒。
名片上的人他也认识,霍克宁嘛,北方寻不出比霍克宁更好的房产大亨了。运城本地的花园别墅,十之七八都姓霍。
沅君哈尼不愧是学成归来的,买婚房也极有品味。
目光从名片上移开,封西云再次望向了陆沅君。因着对枪械熟悉,即便视线落在了陆沅君身上,手中的动作也未曾停下。
封西云将弹夹里的子弹一颗颗扣了出来,掉落到地上后发出金石撞击的清脆声响。
沅君的枪里有子弹,危险。
可还剩最后一颗的时候,封西云又停了下来。一颗子弹也没有,似乎更危险。
故而封西云在把弹夹装进枪中时,在里头留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