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根寡妇的衣服构造比较简单，加上屋内也暖和了些，给她穿起衣服不算太难，而且一会儿就烧了，也不用穿的太好。至于那乱糟糟的头发，用劈柴挑进灶坑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李道源找了个瓷盆清洗了下双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法袍，中暗自庆幸，好在是冬天，身上没沾上多少异味。推开房门，寒风猛地灌进屋内。

屋外院子里站着两个正瑟瑟发抖的男子，见他出来，立刻惊喜又兴奋地跑进来。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穿着厚实的兽皮袄子，满脸胡须因寒冷而结了霜，瞪着大眼睛道：“法师忙完了，咱们抓紧去吃饭吧。”

另一人稍显瘦弱，缩着脖子，眼神中透着好奇，扫了一眼屋里的老根寡妇，心中对那秃了吧唧的脑袋感到奇怪，喃喃道：“大能，你看这脑袋跟狗啃似的，头发咋还没了？”

秦大能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身为村里数一数二的猎手，谁还没见过几个死人？心里觉得大冷天的，还是吃饭更加重要，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粗声粗气地应道：“别瞎琢磨，听法师的。”

李道源微微点头道：“你们去喊几声，把好信儿的人也可以过来看看，还有村长或者族老，谁方便就过来一趟，然后准备一下，把尸体烧了。”

这人的嘟囔在理，毕竟这个脑袋上的皮肤本就所剩无几，再加上不怎么专业的解剖、缝合技术以及美发水准，确实不怎么美观。

但这句话确实提醒了李道源，没有理会两个大嗓门去喊人，心中暗暗思索了那个尸体头部造型：“或许狗狗只是想唤醒主人，一舔发现有点美味，本来就饿，然后啃了几口。之所以没人想到，是因为大家都不怕狗，更怕是什么灵异事件，这不仅是真相，也算是风险最低的方向性选择，只是有一些无辜的狗要倒霉了。”

众所周知，吃过人的动物都会被人类灭杀，这是生存安全上的必选项。

林村不大，因靠近山林，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也因产出木材众多而得名老林村。

开垦的农田看起来颇具规模，实际也仅能维持温饱。加上偶尔打猎和运送一些木材，也算是有了些富余的存粮。

村里说了算的不仅是排资论辈，也是一种默认而选出的族老，不仅要血脉根正苗红，能力也得较为出众。

这里没有基层官员，如主任、里正之类的，外人肯定不知其村子里的性质结构。

实际上，村子里还是李道源搞的选举制度，大多数人只是知道有几个人威望较高，能让大家信服而已，也许是因为村子年头尚短，还没有明确的阶级划分。

此类村子若按正常发展，日后定会产生正儿八经的族老、乡绅，成为权威。

天气虽然寒冷，李道源阳气充足，就像刚泡完热水澡一般，即便单衣也不觉得多冷，身姿笔直站在院中纹丝不动静静等待。面色沉静，眼神平淡而深邃。

周围陆陆续续走来一些看热的人，也因为被好奇心驱使，暂时抵御住了部分严寒。三五成群的人们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着，实际上这帮人并未意识到自己嗓门有多大，这种大嗓门和语言习惯大多是经纬度与地理环境结构有关，生活习俗除了文化传承，主要就看地理生存环境。

这里虽然有一些山脉，但大多处平原地区，地方地广人稀，大家主要靠吼来传讯。再加上寒冬时都在屋里闲聊，扯淡聊天成为了一种主要的娱乐方式。

耳力稍好的人站在这里都能根据这些窃窃私语，大致推理出犯罪的真相。这寡妇和谁走得近，与谁有牵连，谁谁晚上经常过来，基本可以了解个大概。对于李道源来说本就有了一定猜测，此时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毕竟也没有领导和上级，无需向谁解释。

片刻功夫，除了因天冷不能出门的人，也来了个七七八八。一个四五十岁的瘸子站在一旁，小声询问，语气中带着讨好。这瘸子身材矮小，竟然穿着棉袄，虽然有几个补丁也是难得，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说道：“法师您抓紧吧，咱的酒菜都准备好了。”

“按照一些人的说法，你们这种古人大多活不到四十岁！”李道源心中默默吐槽，嘴上却道：“不急吃饭，先把凶手公布出来。”

周围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满是吃瓜的期待又带着紧张，只是一群人冷得哆哆嗦嗦，多少破坏了这严肃的氛围。

李道源视线落在一个老汉身上，声音不大，却能精准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这女人被门闩击中后脑而死，脸皮确实是狗啃的！”

几人忍不住皱眉，几个人忍不住讨论几句，这个老汉身体明显一抖，粗糙的手指下意识掐着自己的大腿而不知。老汉身材佝偻，满脸皱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我说过，咱们几个村子约法三章，杀人偿命、伤人抵之、欠债还钱，如今凶手可有话要说。”

“我...我，我没想到她会死，只是不小心，王瘸子你得替我说话，我可是你外甥女的舅舅，我可不能死……”

李道源没说话，瞥了一眼王瘸子，王瘸子面露为难之色，刚想要说些什么。

一老人忽然道：“你和老根寡妇搞破鞋大家也知道一些，但你怎么能出手如此之重，难道是求而不得才下的重手？”老人身形干瘦，却透着一股威严。

“我没有，是她总...总骂我不行，才气得给她一下，这些年要是没我她早饿死了...”

“行了，我没心情听你啰嗦。”李道源不耐烦地打断，同时走到林村族长老吴身旁，示意跟上。

几步离开人群，才淡淡道：“老吴啊，村子过得越好，以后人就越多，也会更加不好管理，这种事儿若是处理不好，以后会更加频繁。”

老人微微颔首，思索着说道：“法师说得对，我让人把他抓起来，别脏了您的眼睛，咱们先去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道源受到前世的道德礼仪影响，心中少许有些异样，但普通人性命在很长时间里都没被谁真正重视。如果不是因为有些恐怖的因素，这人大概率会被草草掩埋，毕竟她无儿无女，也没人能为她报仇。

在大多数人的心中，除非自己有危险，否则死几个人哪有和自己吃饭重要。

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

不能保证自身生存甚至生活时，大多数人不会关心死几个与自己无关紧要之人，何况这些村子里哪年不死一些人？

这不仅漠视他人生命，也会漠视自己的生命，太多人都有过为了生存而冒险，次数更是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