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作势要倒,皇帝一挥手:“把觉情和璎珞扶到里面的房间,传太医来。还有,把这两个奴才立刻押回宫中,打入慎刑司!”
又对如懿道:“你放心,朕就是把他们二人打死,坏了自己的仁德,也会顾及你的名誉。”
如懿正沉浸在皇帝的爱意中,此时也顾不得凌云彻和容佩了,只对皇帝娇俏一笑,道:“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臣妾最喜欢皇上说‘你放心’三个字,有了这三个字,臣妾在何处,都会安心的。”
皇帝一阵恶心,求助地望向皇后,皇后视若无睹,只道:“皇上,这偈子既是这百岁柳仙所写,有些神异,若有谶语之类,臣妾不便在此,还是与炩贵妃回避吧。”
嬿婉如蒙大赦,忙道:“皇后娘娘说得是!”
皇帝只得目送莫言、容音、嬿婉与匆匆而来的江与彬进去了,又对如懿道:“你就在屏风后回避吧。”
如懿自觉特殊,娇俏地歪着脸觑了皇帝一眼,施施然走了。
几名御前侍卫这才放松戒备,进忠将那写着偈子的字纸捧起,奉给皇帝。
皇帝让御前侍卫都过来看看,这偈子是何意。
御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不敢说话。
眼看皇帝面色愈发阴沉,玛清阿硬着头皮道:“皇上,这‘金镛城’乃是河南四镇之一,传说魏晋时废妃皆安置于此处。铜驼亦为魏晋典故,《晋书·索靖传》中说,靖有先识远量,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之后西晋果然发生八王相争,其后晋朝国力空虚,又有五胡乱华之祸,铜骆驼果然倒伏荒地荆棘之中;而这‘西南’二字,五胡中的氐族便在西南川蜀之地,可是前边两句是什么意思,连起来又是什么意思,奴才无能,就不知道了。”
里边江与彬也是心中忐忑,向容音禀报道:“璎珞姑娘没有大碍,不过是有些劳累虚耗,歇息一番,再烧些纸钱香烛,把仙家送远些,便无事了。觉情师太,惊怒交加,急火攻心,微臣会开些疏散的药,只是这症状虽不严重,但若师太因此事落了心结,情志不舒,长此以往,只怕微臣也力有不逮。”
嬿婉安慰容音:“想来那位了欲师太是得道的大仙,今日附体也是主持公道,觉情师太和璎珞姑娘应是无事的。”
此时璎珞在心下默默感谢蛇兄蛇弟蛇姐蛇妹的帮助,又给香云发了条“辛苦了”的消息,许诺她自己会想办法拿肉食来甘露寺后山给众蛇吃大餐。
香云则有些遗憾,魂体的力量到底差了些,没有做出更好的效果。
“元一大人说后世有一种可以平地起烟雾的法宝,叫什么干冰的,可惜鬼差不能干预外界,也不能用此物。”
那边容音与嬿婉说话间,却听耳边传来轻声呼唤:“皇后娘娘……”
容音转头,见意欢坐起身来,就要下床行礼,忙道:“免礼,师太歇着吧。”
意欢点点头,闭上双目,任眼泪肆意流淌。
她默默流泪片刻,才开口道:“贱妾今日之祸,虽是小人心窄,终究是因贱妾身入佛门,却未完全斩尽前缘之故。如今既已枉担虚名,贱妾恳请皇后娘娘,废除贱妾一应封号位份,让贱妾留得清白一身,终老青灯古佛之侧。从此世间再无舒嫔意欢,只有姑子觉情。”
容音道:“那两名奴才已经被打入慎刑司,有本宫在,谁敢因今日之事对你言三语四?你今日受了委屈,忿怒未平,是否再歇息一阵,待心平气和时,再想想?”
意欢道:“贱妾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贱妾曾自负待皇上情真,但贱妾所谓真情,不过是水中之月,只打动了自己,可是皇上,不但因贱妾曾为太后所荐屡屡提防,还将贱妾当成他人替代,待贱妾亦不过镜中之花,贱妾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却不料白白成了皇上与娴答应的棋子。既然如此,贱妾也没什么可负疚的了,不若就此彻彻底底丢开手去。”
嬿婉眼观鼻鼻观心当没听见,容音对赵一泰道:“去请皇上来一趟,说本宫有事与皇上商议。”
意欢从床头一个小柜中取出一支水仙玉钗,又取出一个一盘花籽香荷包,打开抖出一串双喜珊瑚十八子手串。
那钗子是以整块和田玉雕就的一朵盛放的水仙,通体清透,雕工细腻;而那串手串由十八颗四面雕上“囍”字的珊瑚珠串成,饰以青金石佛头、结珠及雕刻蝙蝠口衔五铢钱的翡翠坠,精致可爱,是“福在眼前,喜上加喜”的好意头。
她将钗子交到皇后手中,手串则给了嬿婉。
“贱妾从前眼高于顶,对后宫诸人,尤其是皇后娘娘与炩贵妃娘娘,颇有不服不敬之处,皇后娘娘宽宏大度,屡屡回护,今日,所谓友人往死里作践着贱妾,炩贵妃娘娘却肯说句公道话,贱妾方知从前竟是瞎了眼睛,万分惭愧,这两样首饰是贱妾入宫时家中的陪嫁,如今奉送两位娘娘,略表感激。”
嬿婉推辞道:“此物贵重,又是您的陪嫁,妹妹拿着不合适吧。”
意欢一再坚持,说至少让她补偿那串摔坏的翡翠十八子手串,嬿婉看看容音,见容音点点头,这才收下。
赵一泰转了回来,跪下道:“皇后娘娘,方才车尔登扎布侍卫带着几位大人来了甘露寺,说有紧急军情,眼下皇上屏退左右,在禅房听几位大人禀报呢。”
嬿婉一时震动,今日皇上特意安排到甘露寺祈福,朝中大事有军机大臣办着,得有多紧急的军情,才能让御前头等侍卫、朝中大臣特意赶到寺里禀报?
禅房中,兵部尚书跪下:“皇上,川陕总督庆复急报,大金川土司莎罗奔发兵攻打革布什咱土司所辖正地赛,又发兵攻占了明正土司所辖鲁密、章谷等地,距离打箭炉仅四日路程,坐汛把总李进廷不能抵御,退保昌里,西南军情,迫在眉睫,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