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琳，攻略成功。

应付完两人，谢法觉得自己就像跟一百只鸭子吵了一天一夜一样。

夏青幽暂住在谢家客房里。

说是暂住，其实就是变相囚禁。

谁家暂住会在客房外布满了符阵？

推开门，白裙的纤细身影安静的在沙发上看着一本书。

她看起来很苍白，但一双眼睛，却清冷如明镜。恍惚间，竟有了几分妄境中，那古装丽人的风采。

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谢法突然有些怀念几天前树下那个不起眼的普通女孩儿。

“重新认识一下吧，”谢法拉过凳子，坐在了夏青幽对面。“我是谢法，神秘事务局B市分局的执行队长。”

青幽似乎没料到来的人会是他，放下书，端正了坐姿，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局促。

这一番神情，倒是像极了那天在树下被问话的时候。

“您好，我是夏青幽，那个……之前谢谢你了。”

谢法挑挑眉，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居然是道谢。

“应该的，我还得谢谢你呢，听说是你把我们救出去的。”

青幽垂下了眼睛，“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个地步，差点儿害了你们。”

“别这么说，没有你我们也要去抓洛容的。”

谢法漫不经心的说着客套话，第一次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孩儿。

以洛家女子的标准评判，她的五官过于平凡寡淡，淡眉细目，带着几分书卷气，咋一看不太起眼。但仔细看时却犹如暗藏丘壑的水墨画卷，每一处都有种惊心动魄的气质。

双手纤长，在膝盖上呈现交握的姿态，双腿并拢，眉目低垂，露出毫无防备的脖颈，一副典型的顺从姿态。

但平静得没有一丝颤抖的指尖和悠长的呼吸，却昭示了内心的冷静和坚韧。

手腕上一个古朴莹润的血红色手镯十分显眼，看不出材质，也感受不到丝毫法力波动。

应该就是千魂了。

她穿着典型的谢珍珍风格的少女风吊带裙，青丝如瀑，垂在苍白瘦削的肩膀上，看起来出奇的脆弱。

但谢法绝不会认为她真的很脆弱。

事实上，面前这女孩思虑之深沉，心性之果决，是他生平仅见的。

所谓的顺从，不过是防御性的伪装。

谢法真心觉得难搞。

“我听说，你不想回洛家？”

青幽神色纹丝不动。

“是的。”

她并不太想说这个话题。

她跟谢法并不熟，两人不过第二次见面，虽然对方救了她。

更何况太好看的男人，总是没办法给人安全感的。

谢法摆摆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表示自己没有其他意思。

“你应该见过谢家家主和洛家家主了，也应该清楚这些……异人之类的烂事了，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来，是给你提供另外一个选择。”

“你，加入神秘事物局吧。”

夏青幽抬起了头，脸上第一次出现惊讶的神色。

“我杀了人，你知道吧？”

谢法点点头，“我知道，但在工厂的时候，被你杀了的那个女孩儿求我救你。所以，我猜你不是坏人。”

青幽的眼中出现一抹痛苦之色，“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想过杀她。”

谢法盯着她，半晌，点点头，“我现在相信了。”

又叹了口气，“有时候，与众不同也是一种莫大的不幸。”

青幽的眼中突然蓄满了泪水。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点恶意，竟然可以杀死一个人。我……我这几天，一直梦到孙小妮的父亲，他不停的质问我，为什么杀死她的女儿！”

谢法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你以前会梦到似是而非的东西，是因为血脉力量无法自控。现在完全觉醒后，应该不会再梦到跟现实有关的东西。所以，那就只是个……纯粹的梦而已。”

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谢法当然知道，尤其是当你原本并不想杀人时。

噩梦只是其中最容易的部分。

“你杀过人吗？”青幽问他。

谢法下意识的掏烟，却想起室内还有个女生。于是又把烟放了回去，拿起桌上一个苹果。

“我杀过很多人。”谢法把玩着苹果，“但大多是迫不得已，除了第一次。”

“那时候，我年少轻狂，刚刚进入神秘事物局，以为击毙一个犯人，不过就是手指动动而已。”

“你有没有见过魂魄消散的样子？当你一枪打入对方胸膛，血花绽放，灵魂犹如碎落的珠玉一般，从身体上散落，缓缓流动到天上，消散在风中……”

“那一瞬间，你会感觉到你灵魂中某种东西，也一起消散了。就像原本完整的内心，突然塌了一个角。”

“有人告诉我，那是杀人的时候，跟随被杀者一起迷失在虚无中的人性。”

谢法顿了顿。

“当年那个犯人临死时候的眼神，和天魂消散的样子，我至今仍忘不了。从那之后，除非迫不得已，我绝不再杀人。”

说这些话时，谢法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甚至夹杂着咀嚼苹果的声音。

但中间几次艰难的停顿，多少让青幽察觉到，这番话他说得并不容易。

所以她听得很认真。她看着谢法那张明明很年轻，却在这一瞬间，显得有些沧桑的脸，认认真真的问：

“值得吗？杀了那么多人，去做的事情，值得吗？”

谢法停下了吃苹果的动作，认真想了想。

“人的生命和灵魂是没办法用值得或者不值得来计算的。我只知道，这些年来，我确实帮了更多的人，拯救了更多的灵魂。所以，我仍然愿意做下去。”

他说得很真挚，在这个瞬间，这份真诚确确实实的打动了青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