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臣再看他一眼,又是一副淡漠倔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顶嘴、欺瞒、阳奉阴违!
毒没发作,早晚让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气死!
“再敢动一下,就滚回宫里,没学好规矩之前,别出现在老夫眼前!”
别出现在老夫面前……
季昌宁脑子里的弦,好像一瞬间崩裂开……
别再叫我师父!你没资格叫我师父!
趁早滚回宫里,别在这碍眼。
……
一字一句扎进季昌宁心里,裴书臣又不要他了吗?
这么快……
季昌宁眼睛发酸,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咬着牙,死撑住。
他想起裴书臣第一次给他上药时,告诉他以后挨罚都会有师父给他上药。
“您不是说,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吗……”
眼泪如何是能控制的,一滴、一滴,断了线一般,顺着脸颊滑落。
这样的温情,这么快就要被收回去了吗?
其实也不能怪任何人,他从一开始,不就在计划着自己的死亡吗?
也好、也好……只是死刑变成了死缓罢了。
多活的这些日子,没关系的,不该拥有的,就当做一场美梦吧。
季昌宁晃了晃头,再次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捡起地上的鞭子,高捧至胸前,垂首跪在原地。
“我认错,请您责罚——”
双唇颤了颤,声音哽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哪怕裴书臣再也不要他,他也得好好把计划完成。
“你在胡说什么?”
“谁不要你了——”裴书臣微微蹙眉,停下手,注视着季昌宁。
他觉得季昌宁状态不对,以往挨罚训斥,这孩子对外虽刚毅果断,可对自己向来是把柔软的肚皮翻给他看。
今天,为何总觉得季昌宁像只刺猬,有点倔强过头了。
这孩子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他。
“你以为老夫训你、罚你,就是不要你了?”
季昌宁把脑袋别向一旁,但也没敢太大幅度,他怕裴书臣还要罚他,不方便。
“没……嘶……”刚一张嘴,嘴里的冰块碰到了伤口,痛的没忍住。
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看向裴书臣。
“吐出来——”裴书臣很自然的伸出手掌,倒是季昌宁摇了摇脑袋,“有血,会脏……”
裴书臣再次被季昌宁的脑回路气笑了,轻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快点!你今天还有一堆账要算,老夫没那么多耐心!”
乖乖俯身,吐了出来,冰块已经被血染透,泛着血色猩红,季昌宁想去给裴书臣找手帕,可罚着跪,又不敢动。
整个人显得呆愣愣的……
裴书臣心中失笑,这样多乖,刚才上来就顶嘴,糟心玩意,恨不得一顿鞭子给他抽服。
季昌宁看着裴书臣站起身,扔了冰块,洗净了手,才又低下头,老老实实跪好。
刚刚裴书臣的话,让他心里难免还是失落、苦涩。
裴书臣半倚在桌子旁,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孩子,火气并未消,但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淡淡开口:
“去搬把椅子,老夫给你讲讲道理。”
“省的背后嘀咕老夫不要你。”